鍾顏心看了一眼白沫的舉動,臉上笑容不減:“白小姐倒是與眾不同,沒有從樓下水果店買果籃。”
白沫輕輕撥開顧洛深額前的碎髮:“阿深從小不愛吃水果。”
她抽了支棉籤沾溼,細緻地潤著顧洛深起皮的嘴唇:“鍾小姐之後作何打算?”
“白小姐有何建議?”她目光掃過心電監護儀平穩的綠線,“不妨直說。”
白沫手下的棉籤微微一頓:“我的建議是鍾小姐最好現在就離開國內,不要等阿深醒過來。”
她將棉籤精準投入醫療廢物桶,轉身看著鍾顏心道:“鍾小姐該知道,這場婚禮對顧白兩家的意義。”
鍾顏心往前走了幾步,唇邊笑意不減,眼底卻漸漸冷了下來:“白小姐這是在威脅我?”
“不是威脅,是提醒。”她抬眸,目光平靜,“白家需要這場聯姻,而阿深——”她頓了頓,視線落在病床上昏睡的男人身上,“他離不開顧家,他比你想象的更在意家族責任。”
鍾顏心輕笑,對著方世景招了招手:“我們走吧,別在這看兩小無猜的把戲了。”
鍾顏心拉著方世景走出病房,高跟鞋在醫院走廊的地面上敲出聲響。
方世景被她扯著,一路小跑才跟上:“歪、歪!你生悶氣,拽我走這麼快乾嘛?”
鍾顏心充耳不聞,直到出了醫院大門,被門外的冷風一吹,她才停下腳步,右手指尖掐著自己左手的手背:“她剛剛是在威脅我嗎?”
方世景被她問得一愣,無奈地嘆了口氣,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扯出她自殘的手背,“你跟一個活寡婦計較什麼?”
鍾顏心皺著眉:“她剛剛碰了顧洛深!他髒了!”
方世景點著頭,配合道:“嗯,平時碰不著,這時候肯定得做點什麼。”
鍾顏心瞪著他,一字一頓地說道:“我說,他、髒、了!”
方世景無奈地撓頭,“我知道你想發瘋,但你先別瘋。再忍幾天,等顧洛深醒了。我幫你抓他去洗乾淨。”
鍾顏心冷笑一聲,眼底的寒意幾乎凝成實質:“我要把他扔進福爾馬林裡泡乾淨!”
方世景一怔,隨即皺眉:“你確定?那玩意不是泡屍體的嗎?”
鍾顏心瞅著他不說話,方世景被看得渾身發毛,老實地摸了摸她的頭:“知道你生氣,不逗你了。”
此時,方世景的手機突然急促地響了起來。
他掏出手機一看,臉色瞬間變得凝重,“有一個好訊息跟一個壞訊息,你想先聽哪個?”
鍾顏心翻了個白眼:“直接說。”
“你設計孫婉婉的局成了,她去醫院拔鍾海波氧氣管時被拍個正著。”
鍾顏心靜靜地等著下文。
“壞訊息是,鍾海波醒了。”
鍾顏心的瞳孔驟然緊縮,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什麼時候的事?”
方世景盯著手機螢幕,聲音發沉:“就在半小時前。他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撤銷了對孫婉婉的指控,還讓律師擬了份宣告,說那只是個誤會。”
“呵,”鍾顏心笑了,眼底卻結著冰,“看來我這位名義上的好父親,是鐵了心要保他的小情人啊。”
醫院走廊的燈光慘白,照得她臉色近乎透明。
方世景看著她微微發抖的肩膀,嘆了口氣:“現在怎麼辦?鍾海波一醒,你之前的佈局......”
“去病房。”
她猛地轉身,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敲出凌厲的節奏,“倒要看看,是什麼樣的愛情,能讓他在鬼門關走一遭還執迷不悟。”
重症監護室的自動門無聲滑開。
心電監護儀的綠光映在鍾海波浮腫的臉上,像爬滿水藻的沼澤。
鍾顏心高跟鞋清脆的聲響驚動了病床邊的孫婉婉,那個妝容精緻的女人正握著鍾海波的手劇烈顫抖。
“他醒了,你這麼興奮?”
鍾顏心踩著高跟鞋一步步逼近病床,紅唇勾起一抹譏誚的弧度,“還是拔氧氣管沒成功,改走溫情路線了?”
孫婉婉臉色煞白,下意識往身後縮了縮:“顏心,你誤會了,我怎麼會......”
“誤會?”鍾顏心冷笑,“變賣鍾家資產也是誤會?”
鍾海波艱難地撐起身子,聲音嘶啞:“顏心,是我讓她來的......”
鍾顏心眼神凌厲地掃過去,“你躺了兩個月,腦子也一起休眠了?”
鍾海波微微動了動身子,想要坐起來,卻因虛弱而作罷,他嘆了口氣,聲音沙啞:“顏心,你別鬧了。婉婉她是無心之失,我知道你對她有意見,但這次真的是誤會。”
孫婉婉咬著下唇,眼眶泛紅,楚楚可憐地說道:“顏心,我知道你恨我,可我對海波是真心的。這次真的是我一時糊塗,我已經後悔了,你就原諒我吧。”
鍾顏心猛地轉過頭,眼神如刀般射向孫婉婉:“原諒你?你憑什麼配我得上我的原諒。你貪圖富貴,我覺得人之常情。
你想攀高枝,解決你孫傢俬生女的身份,你受家族制衡,想要掏空鐘家,我也可以理解。
但是,你為什麼要害我母親?
她本來就沒多久可活了,她死後,鍾家太太的身份就是你的。
你卻連一年半載都等不了。
你若只是求自保,貪財。善待鍾浩,我甚至都懶得跟你計較。
但你最不該的就是親手養大了他,又把他推向深淵!”
鍾顏心的聲音在病房裡迴盪,每個字都像淬了毒的刀。
孫婉婉的臉色由白轉青,手指死死攥著病床欄杆。
“你...你在胡說什麼?”孫婉婉的聲音發顫,“浩兒明明是自己——”
“自己洗乾淨屁股去當鴨的?”鍾顏心嗤笑,“需要我找人將那幾個做局的敗家子領過來與你對峙嗎?”
鍾海波渾濁的眼睛突然瞪大。
“鍾浩……怎麼了?”
方世景適時地開啟手機遞到鍾海波眼前:“這是你兒子。”
映入鍾海波眼簾的,是一張昏暗且凌亂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