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那十一位少女的靈魂從鏡中蜂擁而出，她們瘋狂地向外奔去，絲毫沒有搭理我與收物人。”

“等我察覺不對的時候，十二道鐵鏈同樣從鏡中竄出，它們纏繞在十一位少女，還有我的身上，用力將我們拖入鏡面中央的漩渦。”

“收物人驚撥出我的名字，我猛然想起房東的警告，可為時已晚，在知曉我的名稱之後，本來只是緩慢吞噬我的鏡面驟然加大了速度，意識殘留的最後一刻，我聽到蘇婉說了一句話。”

說到這裡，洛諭停了下來，面前正聽得津津有味的女孩瞬間露出不滿，“你倒是講完故事，告訴我她說了什麼啊，吊人胃口的人可是要吞一百根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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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說謊的人才對吧，而且是吞一千根，怎麼還減少懲罰了。

洛諭暗暗腹誹，嘴上則是故弄玄虛道，“這是開放式結局，任憑你自己想象。”

女孩不滿地嘟起嘴，對著洛諭比了個鬼臉，“略略略，勉強算你過關。”說完她一蹦一跳自洛諭身側穿過，在公交尋了個位置坐下。

在她背後，洛諭掩下眼中的警惕，在剛才她即將說出結局時女孩的神色忽然變得不對勁，所以她最終選擇去除了那最後的結尾。

同時也是蘇婉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謝謝你成為我的第十二位祭品。”

跟在女孩之後的是一位中年婦人，保養得當的面容上洋溢著少見的笑容，這還是洛諭頭一回在還沒上車的乘客臉上看到真摯的笑意。

“如果可以，請幫我帶一封信到第五站。”

洛諭收下信，與之前的一捧鮮花放在一起，目送婦人踩著輕盈的步子遠去。

還真是個奇怪的人。

四號站臺上還剩下一位乘客，衣著襤褸，只是隱約可以看出病號服的模樣，裸露在外的大片面板上滿是褥瘡，腳上沒有穿鞋，他手捧著一個陳舊但整潔的盒子，向洛諭發出請求：

“請幫我修好它。”

接過盒子，洛諭開啟才發現原來是一個八音盒，盒內的小娃娃保持著舞蹈的姿勢，轉動一側的發條，發音盒內只能聽到內部齒輪卡殼的摩擦聲。

“裡面的齒輪壞了。”聽聲音她做出判斷。

“是的，我在被車撞飛的時候不小心讓它摔到了地上，等再開啟就已經壞了。”男人哽咽著，長久沒有清理過的頭髮掩蓋住他痛苦的表情，“今天是我女兒生日，我找不到她，只好帶著禮物跑出醫院……”

他這一身可不像是在外流浪了一天，倒像是在醫院裡就沒人仔細關照，導致身上褥瘡嚴重，跑出去後也沒人找到他。

暗暗嘆了口氣，洛諭安撫過男人的情緒，“我會修好它的，問題並不嚴重。”

過激的情緒會促使系統清理掉他自己的意識，洛諭並不想再見到一個眼神空洞的乘客。

之前在公交上她有找到一些零部件和螺絲刀，現在剛好能用上。

開啟八音盒底部的擋板，裡面的問題就如預期中相同，只是其中的一個齒輪組零件錯位才導致無法發音。

巧合的是公交上恰好就有這麼一個相同的齒輪部件，對於這種‘巧合’，洛諭已經見怪不怪了。

通關副本不需要線索邏輯，只管用就是了，遊戲中的一個低階副本不會搞那麼複雜。

迅速將齒輪替換掉再組裝完畢，洛諭安裝回底板，將八音盒還給眼前掩飾不住激動，渾身都在微微顫抖的男人。

男人小心翼翼轉動發條，起初甚至因用力太輕沒能成功轉動，等到發條簡單轉了三圈還沒到極限，他鬆開了手。

“噔噔噔”

熟悉的音樂從八音盒中響起，盒中的舞者也隨著音樂翩翩起舞，一圈又一圈伴隨著曲調開始旋轉。

幸福的笑意不自覺在他面上浮現，男人痴痴地看著舞者，眼眶中淚水打了個轉，從眼角流淌而下。

“真像啊……小時候的她也是這樣在我面前跳舞，可惜後來我生了病，為了生活她不得不放棄舞蹈。”

“她一定很恨我吧。”男人喃喃自語著，淚水順著臉頰向下滴落，“我死了，她也能活得輕鬆點。”

洛諭靜靜看著他，深邃的雙眸中照不出靈魂的倒影，透過男人，透過這個名為‘父親’的身份，她也想起了自己名義上的父親。

“該上車了。”她什麼都沒說，只是淡淡提醒道。

“我知道了，謝謝你。”男人朝她微微鞠躬，隨後在洛諭詫異的目光下將八音盒遞上前，“修好八音盒只是我的執念罷了，你將它收下，也算是替我減少一個念想。”

洛諭看著八音盒，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伸手接了下來。

【恭喜玩家獲得道具：父親的八音盒】

——毫不意外地是個道具。

待到病號服男人在車內坐穩，前門再次緩緩關閉，公交哼唧哼唧再次出發。

“歡迎乘坐278號公交車，本趟公交從青蕪出發，終點站清峪路，請乘客留意公交停靠站點，切勿錯過目的地。

下一站：五號車站”

行駛途中公交首次遇到了轉角的路口，車頂燈隨著轉彎猛烈閃爍了一陣，洛諭的影子在燈光下扭曲成型，坐在最後面的絳棠將傘面壓得更低，裁縫默然向前者又靠近一個身位。

抱著洋娃娃的小女孩突然哼起歌，聲調意外地與八音盒中的曲調重合，她睜著一雙圓滾滾，如黑葡萄般的眼睛，懷中洋娃娃紐扣製成的雙眼竟在燈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光線。

等到燈光再次閃爍，洛諭定睛一看，這才發現洋娃娃的雙眼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兩塊圓形玻璃，印照出正面的自己，就像是一面微型鏡子。

……鏡子？

心中頓時一緊，她連忙錯開身位，躲避開洋娃娃的‘視野’，透過那面鏡子她彷彿真的看到了一個與自己相似而又不同的人。

女孩歪過頭看向她，哼唱的曲調驟然一停，以一種極其甜美稚嫩的聲音發出疑問：

“姐姐，你的名字是什麼呀？能不能告訴我啊”

“我的名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