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沈翊是不會讓她進去的,她也不想跟一臉怒氣的他待在一處。
無錯書吧楚月璃便輕手輕腳的去了幼安的房內,幼安已在錦被中蜷縮成一團,睡得香甜。
她褪去外衫,悄聲上床,小心翼翼的躺在幼安身側。
睡夢中的幼安似是嗅到了熟悉的海棠香氣,粉嫩的小嘴咂動了兩下,“母親......”,本能地向她懷裡拱了拱。
楚月璃心頭一軟,為他掖好被角,輕拍他的背,攬著他進入了夢鄉。
翌日天光微亮,楚月璃便起身,她輕柔的拍著幼安:“幼安,醒醒!”
幼安纖長的睫毛顫了顫,迷迷糊糊地揉著眼睛坐起身來,聲音還帶著鼻音:“母親?你怎麼在這兒?”
“你父親醒了,母親帶你去給他請安!”楚月璃一邊為他穿衣服一邊說道。
幼安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頓時睡意全無,一骨碌從床上爬下來,自己穿好鞋襪,跑到衣櫃前,踮起腳尖,認真地挑選了一件青色繡銀竹葉紋的錦袍。
幼安揚起小臉問道:“母親,這件可好,父親會喜歡嗎?”
“再好不過了!竹有君子之風,你父親定會歡喜。”楚月璃笑著為他穿上。
收拾妥當,楚月璃牽著幼安的小手去了沈翊房前。
房內已有窸窣聲響,看來沈翊已經醒了。
兩人便在門口等候。
幼安緊張的手心滿是細汗,緊緊攥著楚月璃的手指,也不知道父親會不會喜歡他!
楚月璃看出他的心思,摸了摸他的頭,柔聲道:“父親見到幼安一定歡喜的!”
聽到楚月璃這般說,幼安點了點頭。
房門開啟,月兒走了出來,見到兩人,見到二人先是一怔,繼而綻開笑容,轉身看向床榻道:“世子,世子妃帶著......”
話還未說完,就被冷冽的聲音打斷,“不見!”。
幼安渾身一顫,眼睛一紅,仰頭望向楚月璃,紅潤的小嘴委屈地癟了起來:“母親......”,說著眼淚大顆大顆的滑落。
屋內,阿歡看向沈翊,輕聲道:“世子,門外是幼安少爺,是夫人為您過繼的孩子......”
沈翊微閉雙眼,嘆了口氣,示意阿歡將他扶起,聲音放低:“幼安,你進來吧!”
楚月璃一怔,只讓幼安進?
幼安張了張嘴,牽著楚月璃的手攥緊。
楚月璃蹲下身子,用帕子輕柔地拭去幼安臉上的淚珠,柔聲安慰,“別怕,去吧”,她將幼安往月兒方向輕輕一推。
月兒牽著幼安的手往屋內走去,幼安一步三回頭,大大的眼睛滿是忐忑。
進得內室,他低著頭,又忍不住偷偷瞧向床榻。
父親更顯俊俏了,那雙緊閉的雙眼此刻幽深如潭,讓他既想親近又不敢直視。
幼安小聲開口“父親,幼安給您請安了!”,他鬆開月兒的手,小短腿後撤一步,鄭重其事地行了個禮,小小的身子彎成一道弧
沈翊眼神柔和了些,微微頷首道:“起來吧!”,可轉念想到楚月璃帶著這孩子胡鬧的場景,又肅了神色,“往後要謹言慎行,不可胡作非為,不然我可是會嚴懲的!還有......”
剛被月兒扶起的幼安被他的語氣嚇到,眼眶裡瞬間又蓄滿淚水。
見這孩子又哭了,沈翊喉頭一哽,到嘴邊的訓誡硬生生嚥了回去。
月兒連忙將幼安攬入懷中,一邊輕拍著他的背,一邊朝沈翊投去不贊同的目光。
沈翊何曾跟孩子相處過,此刻竟有些手足無措起來,只得讓月兒帶幼安下去。
阿歡忍不住嘆道:“世子,小少爺自入府以來最是乖巧懂事,頭一次見面,您這般嚴厲做什麼,您嚇著他了!”
沈翊煩躁地別過臉去,他也沒說什麼,小時候,父親對他可厲害多了。
門外的楚月璃豎著耳朵聽著屋內的聲音,聽到幼安壓抑的抽泣聲,她心急如焚。
這個沈翊,抽什麼瘋,跟她就罷了,怎能如此對一個滿心期待來請安的孩子也如此!
待月兒抱著淚人兒似的幼安出來,她連忙將幼安摟進懷裡。
幼安的小臉埋在她頸窩,小手抱住她的脖頸,肩頭的衣衫瞬間被淚水浸溼。
“母親,幼安是不是,做錯什麼了?”幼安抽抽搭搭道。
楚月璃心疼的撫著他的背,柔聲哄道:“怎麼會?幼安乖得很!”
她抱著幼安回到房中,過了許久,幼安哭累了睡了過去。
將幼安交給芙蓉照看,楚月璃站在廊下深吸一口氣。
幼安是她的心頭肉,若是別人,她定要去尋個說法,可那人偏偏是沈翊!
她咬了咬下唇,壓下心中情緒,眼下最要緊的,還是要討好他。
她抬步走向小廚房,離得老遠便聞見濃郁的藥香,孟老正拿著蒲扇坐在矮凳上,守在藥罐旁,有一下沒一下地扇著爐火,花白鬍子隨著嘆氣聲一翹一翹的。
楚月璃端著一杯茶走近,將茶遞給他,笑道:“孟老怎麼自守著藥爐,交給丫鬟就成了!”
孟老拿著茶盞抿了一口,愁苦道:“還不是怪紀元那個老東西,不知出了什麼岔子,沈翊的身子這麼虛,這溫補的藥火候極為重要,先大火煮沸,再轉文火慢熬三刻,不可錯一分,麻煩得很。”
想到紀元,孟老氣的鬍子直顫,“他倒是清閒,沈翊醒了就沒了人影,不知跑到哪裡快活了,留下老夫又要煎藥又要行針,這把老骨頭都要散架嘍!”
楚月璃聞言拿過蒲扇輕搖,笑道:“大火煮沸,再轉文火三刻,月璃記下了,以後這熬藥的差事,交給我就好!”
孟老挑眉看向她,他已經聽說了,那沈翊醒來後對這位世子妃態度極為惡劣,雖不知緣由,但這些日子這位世子妃對他還算不錯,好酒不斷,她又這心他倒樂得成全,當下笑眯眯道:“那就有勞世子妃了!”
孟老站起身,捶了捶老腰,不忘叮囑:“切記不可掀蓋太勤,藥氣散了可不成!”說罷便去轉身離去。
楚月璃撩起裙襬坐在矮凳上,藥霧燻得她眼角發紅,待藥水沸騰,便立刻轉為小火。
過了幾個時辰,輕掀藥蓋察看,藥汁已熬成濃稠的琥珀色,她將藥小心倒在碗中,端著藥走到沈翊房前。
“夫君,藥好了!妾身給您端進來吧!”楚月璃柔聲道。
屋內,沈翊的身上扎滿銀針,孟老正將銀針一個一個拔出。
沈翊蹙眉,剛想開口,孟老用力拔出一根,拔高嗓門道:“人家守著藥爐幾個時辰,你怎麼這麼不知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