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公夫人看著國公爺和墨時澤對府內眼線來一場全面大清洗,一個都不放過,把她都看得有些膽寒。
她在國公府當家多年,自認將府內事務打理得井井有條。
面對妾室爭寵、庶子女僭越,她恩威並施,拿捏得恰到好處,未曾讓府中亂象叢生。
對外,周旋於世家大族主母、千金與官員命婦之間,長袖善舞,憑藉著八面玲瓏的手段,為府中贏來不少助力與體面,可謂面面俱到,毫無差池,也算很有手段。
可是,當她看到審問白芷的場面是那樣的血腥。
她慫了,逃避了,撒手不管。
在國公爺的雷霆手段之下,當天便從竹影居揪出兩個心懷不軌之人。
一個是白芷,另一人是竹影居看守院門的婆子。
據白芷供述,千機劫最開始是燕翎拿給她的。
她拿到千機劫後,分了一些給飛絮,飛絮拿去陷害小桃,之後千機劫被長風搜走。
但是,她分給飛絮時留了一點,這留下來的一點都用在國公爺的鯉魚身上。
這一下,全都對上了。
白芷受張梨兒的指使,陷害小桃。
而張梨兒流產是竹影居守院門的婆子給她下的毒,這個婆子可是個嘴硬之人。
她說張梨兒曾經無緣無故打罵過她,她對此很不服氣,她害張梨兒只是出於個人恩怨單純的報復,沒有受任何人的指使。
兩件事情都查清,國公爺對這樣的結果很滿意。
顧念張梨兒剛失去孩子,身子還很虛弱,也是受害者,國公爺想想還是放她一馬,便沒有與她計較。
白芷和竹影居守院門的婆子不能留,國公爺做主處置她們。
至於後廚方向守門的婆子失職,放走了楚雲,國公爺考慮到她犯的是小錯,便做主把她放了,讓她回家養老。
楚雲不在府中的事遲早會露餡,墨淵心急如焚,求到他爹國公爺的面前,言辭懇切。
懇請他爹千萬保密,莫要讓此事在府中傳開,免得有損楚雲的名聲,他保證一定會把楚雲尋回來。
國公爺聽後,神色未動,既沒有首肯,也未出言拒絕,只靜靜地坐在那裡。
心裡在想楚雲的身份是一大隱患,遲早會惹出更大的事端,他心底裡是不希望她回國公府的。
走了更好。
可是,看墨時澤對她這樣上心,他心裡很不得勁。
生怕墨時澤走他的老路,年輕時他也曾喜歡過一女子,收了她做妾室,卻沒能護住她以及她生的孩子。
反倒是他不怎麼喜歡的妾室給他生了兩個庶女,也活到了現在。
世事就是這樣弄人。
事情都已經查清,國公夫人才想起黃婉婉來。
她忙找到國公爺,把黃婉婉跟她說的事情說了一遍,想讓他拿主意,接下來到底該怎麼辦?
是讓墨時澤相看姑娘,還是讓他娶黃婉婉?
“老爺,這黃婉婉說的話可不可信?她真的知道救澤兒的法子?”
國公爺皺起眉頭,“我看黃婉婉說的是真的,只是,她這樣的做法,很膈應人。”一點都不爽利,只怕也是個心機深重的人。
之前,墨時澤還對她有情有義,多虧了退了親。
國公爺不贊成墨時澤娶她。
可是,他們要面對現實。
“夫人,你再問問黃婉婉,問她有沒有十足的把握為澤兒解毒,如果有,讓澤兒娶她也不是不可以,畢竟,黃婉婉能救澤兒的命。”
國公夫人也是這樣想的,先得活下去,其他的事情等解了毒再說。
得了國公爺的意見,國公夫人就在想著什麼時候與黃婉婉見一面。
眼看著太陽就要落山了,長風急得不行,長山怎麼還沒把人尋回來。
自從回到琳琅軒,世子枯坐在書房與小廚房相隔的門簾下,看著小廚房不吃不喝已經有半天了。
看世子這副擔心小桃的模樣,這晚膳怕是也免了。
他於心不忍,走上前說:“世子,小的也去尋小桃吧。”
再不把人找回來,世子怕是晚上都睡不著。
“去吧。”墨時澤聲音暗沉嘶啞,盯著廚房裡的冷鍋冷灶發呆。
握住刻著“楚雲”二字簪子的手因為用力到骨節發白。
“好的,世子。”
長風沒有絲毫遲疑,轉身就出去尋人。
楚雲坐的馬車已經出了城,出了城就安全了。
她嘴角不受控地上揚,看著窗外道路兩旁明媚的景色,眼睛都快笑成了兩彎月牙。
要不是使勁忍著不能笑出聲,車廂一定會被她的笑聲震翻。
她抱著肚子,緊緊靠著車廂壁,全身上下每個毛孔都透著喜悅。
馬車行駛在去往歸雲寺的路上。
放眼整個京城郊外,楚雲唯一熟悉的地方就是這個歸雲寺。
她去歸雲寺上過香。
想著今晚應該能借住在歸雲寺的香客客房。
馬車搖搖晃晃向前行駛,搖晃著碾過石子路,途徑上一世她喪命之處。
她目光一滯,眸中的笑意消失殆盡。
夕陽西下,天邊被染成一片橙紅。
她偏著頭,保持著注視的姿勢,死死地盯著那條河。
河水緩緩流淌,面上看似平靜無波,水底深處卻藏著她前世的絕望。
被溺斃的窒息感瞬間湧上心頭。
楚雲徹底冷靜下來。
逃出來只是開始。
不為自己討回公道,她就不是楚雲。
馬車到了歸雲寺山腳下,楚雲下了馬車,在路邊抓了一把土,搓成粉後往臉上抹。
把臉頰、脖子和手都塗得灰撲撲的,才揹著包裹朝歸雲寺走去。
天色漸晚,山腳下沒什麼人。
楚雲老遠就看見前面的路旁好像跪著一個人。
等她走近了才發現,路邊不僅跪著一個人,地上還躺著一個死人。
看這情況,應該是賣身葬父或是葬母了,地上的死人蓋著席子,不知是男是女。
她也沒當一回事,腳步匆匆朝歸雲寺走去,遲了,怕借住不到香客房。
就在她與跪著的人擦身而過時,她揹包裡的黃瓜咋咋呼呼道:
【趕緊停下,買下她!】
買人?
笑話,她連自己都養不活。
楚雲腳步沒停,花完了銀子只能去喝西北風。
黃瓜似乎氣炸了:【趕緊停下,買下她,她會幹活種地。】
楚雲:“……”
我也會幹活,更會去學怎麼種地,沒必要多添一張嘴,費錢。
黃瓜不放棄:【她力氣大,晚上可以幫你守門,打跑壞人。】
這話,打動了楚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