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易把從楚家門前看到的告訴楚雲。
楚雲正在煮濃茶。
天氣越來越冷,她打算做一款茶香味的口脂。
聽後冷笑一聲,楚霄也有這樣的下場。
“他們去了哪裡?”
斬易:“姑娘,他們先去了恩平侯府,侯府的人連門都沒讓他們進,直接就給拒之門外了。”
這事是可以想見的。
如今的楚霄一家,就如過街老鼠,人人避之不及,誰都怕沾上這一身麻煩。
楚明玉與寧鈞銳的親事,自然也如鏡花水月,徹底黃了。
“後來呢?他們去了哪裡?”
楚雲手上的動作不停,濾掉茶葉和茶沫,往濃茶里加入一塊上好的蜂蠟,再放入一勺紅曲米磨成的細粉。
斬易:“他們出城了,看他們前進的方向,好像是想去歸雲寺投奔姑娘。”
“投奔我?”楚雲忍不住嗤笑一聲,不停攪拌逐漸融化的蜂蠟。
“隨他們去,等他們在國公府的面前碰了壁自然會消停,等天黑了他們流落街頭,我們再去會會他們。”
“好的,姑娘。”
楚雲一邊製作茶香口脂,一邊等天黑下來。
月黑風高夜,適合做殺人越貨的勾當。
暮色如墨,浸透了歸雲寺的青瓦紅牆。
楚霄、季清月和楚明玉等的一行人拖著沉重的步子,在秋天的冷風中瑟瑟發抖,身影被身後的火把拉得很長。
“總算是到了……”楚明玉累得氣喘吁吁,抬手狠狠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從出生到現在,都沒走過這麼遠的路。
今天幾乎把一輩子的路都走完了。
歸雲寺國公府宅子門前立著兩名侍衛,如同兩尊門神,將火把舉得高高的,火光映照著他們冷漠的面龐。
“站住!你們是什麼人,竟敢擅闖國公府的屬地?”其中一位守衛大聲呵斥。
楚霄強打起精神,上前一步,知道自己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尚書,從此以後只是一普通人。
他努力擠出一絲笑容,“我們是楚雲的家人,此番前來,是有急事相求,還望行個方便,通傳一聲,把楚雲叫出來。”
侍衛上下打量了他們一番,眼中滿是不屑,語氣更加不善:
“就你們這副模樣,也配自稱是楚姑娘的家人?早前不是說楚姑娘是野種嘛,這一會兒又把她當家人,早幹嘛去了?你們還是趕緊走吧,別在這裡自討沒趣!”
楚明玉一聽,急得眼眶通紅,上前一步,大聲說道:“我們真的是楚雲的家人!我是她的親妹妹,你怎麼能這樣對待我們?快去通報,否則……”
“否則怎樣?”侍衛毫不留情地打斷了她的話。
“就憑你們現在這落魄的樣子,也配稱楚姑娘的家人,楚姑娘可是咱們未來的世子夫人,我勸你們識相點,趁早離開,免得惹禍上身!”
季清月惱羞成怒,衝上前一步,兇狠地說:“你們這群狗眼看人低的奴才。”
她伸手指了指楚霄。
“睜開你的狗眼好好看看,他是你們未來世子夫人的親爹,是你們世子的岳丈,趕緊喊楚雲出來接我們進去,好生安置我們。”
侍衛厭惡地皺了皺眉頭,不耐煩道:“滾開,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楚姑娘沒有你們這樣的家人,再在這裡糾纏,休怪我不客氣!”
“你想怎麼對我們不客氣?你要是得罪了我們,我讓楚雲打死你。”
侍衛惱了,用長槍指著季清月,那架勢,只要她趕再上前一步,再敢多說一句,就一槍捅了她。
季清月嚇了一跳,慌忙後退,躲到楚霄身後。
楚霄看著眼前的場景,知道今晚是見不到楚雲那個孽女了。
“走吧,這裡不是我們該來的地方。”
楚霄垂頭喪氣。
楚明玉心中驚懼,看著已經黑沉下來的天色,“爹,我們要去哪裡?”
“先找個地方過夜,明日我們進城去找墨國公,我好歹是楚雲的親爹,作為他的親家,墨國公不能見死不救。”
楚霄說找一個地方過夜,他還真就找到了。
他帶著家人摸黑下山,在山下的集市看到一家當鋪還沒打烊。
他咬了咬牙,快步走進當鋪,將身上還算體面的外衣脫下,雙手遞到掌櫃面前。
當鋪掌櫃漫不經心地接過衣服,翻來覆去檢視,嘴角扯出一抹輕蔑的笑。
“就這成色,頂多二兩銀子。”
楚霄眼神一暗,正要開口辯駁,可看到掌櫃那副冷漠的模樣,又把話嚥了回去,無奈點頭。
攥著剛得來的二兩銀子,楚霄帶著家人,沿著狹窄的街道四處尋找。
終於,在巷子深處,找到了一家看上去十分破舊的客棧。
客棧門口的燈籠忽明忽暗,像是隨時都會熄滅。
走進客棧,一股黴味撲面而來。
楚明玉滿臉抗拒,但還是不得不跟著往裡走。
先是被二嬸無情拒絕,然後是被恩平侯府拒之門外,最後是在衛國公府碰壁,不住客棧難道要流露街頭嘛。
“住店!”楚霄將銀子拍在滿是劃痕的櫃檯上。
店小二斜眼打量他們一番,從櫃檯下摸出一把鑰匙,丟在桌上。
“二樓最裡頭的房間,一晚一兩銀子。”
楚霄心疼地數出一兩遞給店小二,接過鑰匙,帶著家人拖著沉重的步伐,朝房間走去。
房門推開的瞬間,一股陰暗潮溼的氣息撲面而來。
屋內陳設在他看來極其簡陋,一張簡單到甚至有些粗俗的木床,上面是灰撲撲毫無顏色的帳幔,一把瞧不出原本顏色的醜陋椅子。
這便是客房的全部擺設。
楚霄望著眼前的一切,與尚書府的富貴奢華簡直是天壤之別。
他重重地嘆了口氣,癱坐在房間唯一一把椅子上,全身上下每一處都透著疲憊與絕望。
夜深人靜。
唯有密林中偶爾傳來幾聲淒厲的鳥叫,給這靜謐的夜增添了幾分詭譎。
客棧不遠處一昏暗拐角,楚雲一身夜行衣,小聲問斬月:“他們進了前面的客棧?”
“是的,姑娘。”斬月點頭,想到白天發生的事情,壓低聲音說:“姑娘,今天白天,墨時澤已經命人下了聘禮。”
“下給誰?”楚雲指著與春花兩姐妹合夥開的鋪子方向,“不會是下給頂替我的人吧?”
斬月點了點頭。
楚雲沖天翻了一個大白眼,說好給她三天時間考慮的呢?
明天才是最後一天。
斬月瞧了瞧自家小姐其實願意嫁卻扭捏的心態,在心裡嘆氣,這就是親事沒有長輩來操持的弊端。
不過,自家主子似乎對這門親事比較滿意,願意看到小姐有一個好歸宿。
只要自家主子同意,這門親事就跑不了。
想到這裡,他忙把話題拉回來,“姑娘,我們要不要衝進去?”
楚雲拋開聘禮的事情,毅然決然地衝斬月點頭,“衝!”
她的話才剛落,斬易飛速來報,“姑娘,且慢,有人企圖坐收漁利?”
“坐收漁利?誰?”楚雲壓著怒氣。
“像是三殿下的人。”
“三殿下?”楚雲一頭霧水,面露不解,“三殿下與楚霄沒有利益衝突,甚至是仇怨呀,三殿下真是來坐收漁利的,不是來救人的?”
斬易搖頭,“對方一個個殺氣騰騰!”
楚雲更加迷惑了,想了片刻後問:“我們要不要先制住三殿下的人,再親自動手?”
“別想了!”
一道熟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楚雲心中一驚,循聲望去,就見墨時澤高大的身影從角落裡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