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老爺子七十大壽這日。
季家喜氣洋洋,被一團喜慶籠罩。
硃紅色的燈籠沿著院牆一路排開,燈籠上燙金的“壽”字熠熠生輝。
前來恭賀的賓客更是絡繹不絕。
楚雲坐在對面的酒樓二樓,將季家門前的動靜盡收眼底,清楚的看到楚老夫人、楚霄、季清月和楚明玉一行人前來給季老爺子賀壽。
楚老夫人儀態雍容。
季清月妝容精緻,滿頭珠翠。
楚明玉一身霓虹彩衣,嬌俏的跟在季清月身側,親暱地挽著季清月的手臂,母女情深。
楚霄在人前盡顯儒雅風度,時不時的與季家門前的賓客寒暄。
不多時,恩平侯侯府的馬車也出現在季家門前,前來賀壽之人自然是寧鈞銳。
寧鈞銳身著侯府喜慶的天青色禮服,腰間玉佩隨著步伐輕晃,下車後,他身姿挺拔,氣度不凡,引得周圍賓客紛紛側目。
楚雲坐在二樓雅間一角,靜靜看著窗外,唇角勾笑,等著看好戲。
突然,房門被斬易推開。
他神色緊張的衝進來,語速很快,“不好了姑娘,墨時澤正朝這邊走來。”
“什麼!”楚雲急急起身,顧不上看熱鬧,拿上圍帽就想往外衝。
墨時澤高大挺拔的身影已經堵住門口,盯著楚雲瀲灩的鳳眸微眯。
“雲兒,你要去哪?”
楚雲抬頭看向墨時澤,見他眼底全是促狹,忙給斬易做手勢,讓他把堵門之人衝開。
斬易接到命令,蓄勢待發,真就朝墨時澤衝去。
墨時澤身子往旁邊輕輕一閃,竟是有意放走斬易。
等斬易衝了出去,他隨即又將雅間門堵上。
“我不會傷害你家小姐,難道你不想看到季家的下場?”
衝出雅間的斬易聽到這話,剛想轉身的步子一頓。
楚雲也是驚呆在原地。
墨時澤已經知道他們的計劃了。
怎麼可能?
楚雲只遲疑了一瞬,墨時澤已經反手將房門關上,扣住了她的手腕,把她往房中拎。
“你要幹什麼?”楚雲想擺脫他,“你快點放開我。”
墨時澤不僅沒有放開手,反而抓得更緊,一把將她拉近,兩人的臉幾乎貼在一起。
他目光罕見的灼熱,嗓音緊繃:“你還記得對我許下的承諾嗎?為什麼一次次離我而去?”
一想到她睡了自己毫無留戀,再度像逃兵一樣消失不見,墨時澤只覺得胸腔發悶,連呼吸都變得艱難起來。
楚雲試圖掙脫被他攥緊的手臂,卻發現他力氣大得驚人,掙了幾下都未能成功。
她仰頭看向他,語氣帶著一絲倔強,“我已經不是你的丫鬟了,想去哪裡,無需向你報備。”
墨時澤的臉上結了一層寒霜,聲音冰冷,“沒錯,你早已不是我的丫鬟,去哪兒都隨你。但至少,你該跟我知會一聲!”
跟他說一聲,有那麼難嗎?
楚雲在心底苦笑。
她又何嘗不想,可她不能。
自己的身份無論在何處,都是不能觸碰的禁忌,還有人想要她的心頭血。
她能怎麼辦?
除了不告而別,她別無選擇。
“為什麼不說話?”墨時澤隱忍著怒意。
“鬆開手,你弄疼我了。”
墨時澤低頭,果然見她白皙的手腕一片通紅,疼惜的鬆開手。
只要想到她一而再的逃跑,他全身散發著冷冰的氣息。
楚雲揉了揉發麻的手腕,退到窗邊,就見一隊官兵列隊衝進張燈結綵的季家。
季家門口的熱鬧和喧囂瞬間被官兵們嚴肅的呵斥聲打破。
楚雲忍不住倚靠在窗邊不動,定定的看著對面。
官兵們步伐整齊,氣勢洶洶湧入季家。
正堂,一身喜服的季老爺子,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呆立當場。
大孝子季策看到凶神惡煞的官兵衝進來,驚了驚。
楚霄見狀,心裡卻是咯噔一下,但還是試探問道:“你們這是幹什麼?今日可是我岳丈七十大壽的大喜日子!”
帶隊的官兵冷哼一聲,展開手中的公文,朗聲道:“季民和季家眾人,涉嫌操控賭局、放高利貸、私藏兵器等多項罪行,證據確鑿,現奉令將季家人等緝拿歸案!”
滿堂賓客譁然。
季家老爺子季民不是開錢莊的嗎?
可聽官兵的說辭,季民怎麼聽著像是開賭坊的咧?
賓客們都看向季老爺子,只見季老爺子身子在打顫。
季策更是驚得捂住嘴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從前家裡開過賭坊,後來把賭坊給賣了,這事他曾聽父親說過。
只是,季家開賭坊一事做得極為隱秘。
到底是誰告發季家的?
“官爺,是不是搞錯了?季家沒有開賭坊。”有賓客不解地問。
帶頭的官兵神色冷峻,目光犀利地掃視了一圈眾人,儘量提高音量說道:
“證據確鑿,絕無差錯!季家早年經營賭坊時犯下累累罪行,這些年以為改頭換面就能逍遙法外?操控賭局、放高利貸,不知多少人因他們家破人亡。”
“季傢俬藏兵器更是觸犯律法,危及一方安寧。”
在場之人嚇得噤聲。
季傢俬藏兵器!
這一項罪名彈性極大,可輕可重。
往輕了說,可能只是一番懲戒。
往重了判,便是抄家滅族的滔天大禍。
一位平日裡與季家往來密切的商賈忍不住站出來,疑惑道:
“官爺,我與季家相識多年,平日裡只知他們錢莊生意做得風生水起,這些罪行實在難以想象,會不會是有人蓄意陷害?”
官兵冷笑一聲:“蓄意陷害?哼,若不是罪證鐵證如山,我等豈會在今日上門拿人?季家賭坊操控賭局,安排‘老千’讓賭客傾家蕩產,放高利貸逼人自殺,這些都有苦主報案,證據詳實。”
“至於私藏兵器,我們早已查實,兵器就藏在季家後院,鐵證如山!”
這話一出,再無質疑聲。
季策臉色變得煞白,他怎麼也想不到,季家塵封多年的秘密竟會季家大喜這一天被人翻出。
只是這私藏兵器之事絕無可能,一定是有人栽贓陷害。
“冤枉!”季策表示不服。
“來人,將季家人等全部拿下!”官兵大手一揮,身後士兵如猛虎下山般衝向季家人,將季策的喊冤聲壓下。
季老爺子雙腿一軟,癱坐在地,嘴裡喃喃自語:“完了,全完了……”
季策還想掙扎,卻被兩名士兵迅速制住,動彈不得。
賓客們見狀紛紛後退,怕被季家牽連。
一些膽小的女眷甚至嚇得哭出聲來,被家人匆忙帶出季家。
原本喜慶的壽宴現場,亂成一鍋粥。
楚明玉早已嚇得花容失色,躲在季清月身後。
季清月已經出嫁,與季家已經沒有瓜葛,不是官兵帶走的物件。
但是,只要季家的罪名落實,季清月一定會受到連累,進而連累到楚明玉。
楚明玉沒想到自己從庶女變成嫡女還沒到三個月,就要被外祖家連累。
她不安的朝寧鈞銳所站的方向看去,只見寧鈞銳一張臉陰沉得可怕,看向她的目光更時冷若冰霜,沒有一點溫度。
兩人之間根本不像快要成親之人。
她心中一寒,焦急的搖了搖季清月的手臂,“娘,為何會這樣?到底是為什麼呀?”
季清月也不知為何會這樣?
她對孃家開賭坊的事情一無所知,只知道父親把家中最賺錢的營生寶通錢莊給她做嫁妝,就是想求得尚書府的庇護。
如今季家有難,該是尚書府發揮作用的時候了。
她向楚霄求救,“老爺,到底是怎麼回事?官府的人為什麼要抓走我爹和我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