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
房間裡油燈散發著昏暗的燈光,張梨兒靠坐在床頭調養小月子,卻聽到外面人聲嘈雜。
婢女匆匆進來,手裡拿著一封信,說是有人悄悄塞到府裡的。
張梨兒接過信,並沒有馬上拆開來看,而是問婢女外面怎麼鬧哄哄的,吵死人。
“二少夫人,世子痊癒了,身上的毒也解了,府裡上下人都很高興,琳琅軒很熱鬧,老夫人、老爺和夫人都在……”
張梨兒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不敢置通道:“世子痊癒了?怎麼可能?”
“是真的,二少夫人,老爺和夫人在商量給世子說一門親,說世子年紀不小了,在商議是否讓世子娶黃婉婉,世子卻執意說要娶丫鬟楚云為正妻,外面都在傳這事。”
“啪!”
張梨兒揮手掃落了桌上的茶盞。
碎瓷片散落一地。
婢女嚇得退到一旁,不敢說話,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張梨兒恨得咬牙。
手上一用力,扯開了信封,帶著滿腔的怒氣開啟信紙一讀,拿著信的手不住顫抖,慘白的面容下,五官因憤怒變得扭曲。
“黃婉婉,你竟如此狠毒!我腹中的孩子竟是你害死的!”
張梨兒咬牙切齒,將信箋狠狠摔在地上。
腹中孩子的失去,本就是她心頭難以癒合的傷痛,每日都在折磨著她。
如今得知失去孩子這樣慘痛的代價,竟是黃婉婉在為墨時澤打抱不平,只為給他出氣。
憑什麼!
墨時澤的毒解了,痊癒後墨硯書坐上世子之位是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她的世子夫人,已經國公夫人的路也斷了。
新仇舊恨瞬間湧上心頭。
張梨兒眼神中滿是恨意:“黃婉婉,既然你不仁,就休怪我不義,我定要讓你付出慘痛的代價!”
當天夜裡,張梨兒喚來心腹丫鬟,在她耳邊低語許久,讓心腹丫鬟明天把黃婉婉陷害她,致使她流產的流言散播出去。
不僅如此,她還讓丫鬟把黃婉婉毒死了國公爺養了十多年的鯉魚也傳出去。
吩咐完心腹丫鬟後,張梨兒命婢女去琳琅軒把楚雲叫來。
她一直在房中做小月子,並不知楚雲已經離開國公府。
她要好生訓斥楚雲一番,低賤的丫鬟也敢肖想國公府世子夫人之位,想叫楚雲知難而退,要有自知之明。
婢女去了一趟琳琅軒,自然沒有喊到人。
張梨兒一氣之下,決定提前結束做小月子。
第二天,楚雲和斬易在張羅開鋪子,就聽到滿大街都是有關黃婉婉的流言蜚語。
有人造謠稱,三年前黃婉婉趁著墨時澤受傷中毒之際,嫌棄他癱瘓在床、命不久矣,轉身嫁給了洛許安。
如今墨時澤奇蹟般痊癒,用九皇子贈與的玉珏粉末入藥,解了身上的奇毒。
黃婉婉悔不當初,迅速與洛許安和離,又妄圖嫁給墨時澤。
更有甚者,傳黃婉婉為了阻止張梨兒的兒子成為國公府嫡長子,不惜下毒手致使張梨兒流產,還下毒害死了墨國公視作珍寶的鯉魚,只為破壞國公府舉辦的賞花宴。
傳言還說,黃婉婉認為只有她才有資格為做為國公府的女主人舉辦盛大的賞花宴,其他人都不配。
這一則謠言可謂是把黃婉婉推上風口浪尖,幾乎得罪了國公府中每一個人。
字裡行間,造謠者詆譭黃婉婉的意圖昭然若揭。
然而,市井百姓似乎對這類秘聞情有獨鍾,不僅聽得津津有味,還樂此不疲的往裡面添油加醋。
謠言越傳越離譜。
又過了一日,有關黃婉婉的謠言愈發荒誕不經。
像是有人故意火上澆油,不嫌事大,居然私底下傳黃婉婉不能生育,才遭前夫洛許安厭棄,不得不和離。
被洛家掃地出門。
眼下又盯上康復痊癒的墨時澤,妄圖嫁入國公府。
張梨兒聽聞這些謠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立刻吩咐手下,將謠言編得更離譜些,務必要將這些謠言傳入國公夫人耳中。
國公夫人經過院子的丫鬟的講述,聽了黃婉婉的謠言,心中對黃婉婉的好感蕩然無存。
她當即改變主意,不再堅持讓墨時澤娶她。
不僅如此,國公夫人也不同意墨時澤娶楚雲,讓人放出風聲,要為墨時澤挑選門當戶對的姑娘。
“原來真是她毒死了鯉魚,怪不得我一直看她不順眼!”
墨國公對黃婉婉同樣怨言滿腹,得知謠言裡她毒死鯉魚的內容,連連搖頭。
“娘,我該怎麼辦呀?”黃婉婉哭暈在錦榮公主的懷裡。
“一定是洛家讓人傳出謠言的,洛家在怨我,怨我和離歸家,且不願意看到我嫁入國公府,才編造謠言汙衊我的名聲,洛許安才好高調迎娶新婦進門。”
錦榮公主卻不這麼認為,輕撫著女兒的後背。
“婉婉,洛家不敢得罪公主府,傳出謠言之人只怕是國公府的人,只怕張梨兒已經知道是你讓她流產,還有墨時澤……”
“不會的,肯定不是時澤哥哥……”
“婉婉,別傻了。”錦榮公主狠心打斷一門心思都放在墨時澤身上的傻女兒。
“墨時澤在老九的面前那樣狠心拒絕你,你還想嫁給他?就是真嫁給他,以後也沒好日子過。”
“娘,外頭的謠言都傳瘋了,都知道我不能生育,我不嫁給時澤,又能嫁給誰?”
錦榮公主一時竟無言以對,心疼女兒處境艱難。
黃婉婉突然想到了楚雲,“娘,找到楚雲了嗎?”
“沒有。”錦榮公主衝她搖頭。
“娘動用了公主府所有人手都沒尋到楚雲,應該是墨時澤把她藏起來了。”
“我要毀了張梨兒,以解我心頭之恨。”黃婉婉說得咬牙切齒。
“楚雲總有出來見人的那一天,時澤哥哥總不能藏她一輩子,我要殺了她。”
這邊,楚雲已經把鋪子開起來。
鋪子裡主要售賣蜂蜜、蜂蠟和胭脂紅口脂。
這一日,楚雲正在嘗試調製蜜桃紅口脂,將一塊蜂蠟放在爐子上融化。
她正拿著木勺不停攪動眼看著就要融化的蜂蠟。
斬易來報,“姑娘,斬風讓人傳來訊息,說墨時澤今天讓媒婆去姑娘之前落腳的歸雲寺山下的鋪子裡提親。”
楚雲手上的動作一頓,將木勺擱在一旁,有些看不懂墨時澤這一舉動。
墨時澤應該已經知道她不在那個鋪子裡。
黃婉婉的謠言傳得沸沸揚揚,國公夫人應該也聽說了,不會再逼他娶黃婉婉。
墨時澤怎麼還去提親呢?
“後來呢?媒婆走了嗎?”
斬易垂首,條理清晰彙報道:
“那媒婆沒走,竟是提親成功,顯然有人冒名頂替姑娘,斬風還說,近日總有陌生面孔在那鋪子附近徘徊,形跡十分可疑。”
楚雲秀眉緊蹙,指尖無意識摩挲著盛蜂蠟的陶碗邊緣,釉面映出她沉思的面容。
停止攪拌後,原本融化的蜂蠟,此刻竟在碗壁結了一層薄殼。
墨時澤行事向來滴水不漏,這番看似無的放矢的提親,更像是故意丟擲的誘餌。
是引誘她出現?
還是另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他身上的毒也解了,為什麼還揪著不放?
為了隱匿行蹤,她還不能跳出來否認,說有人假冒她。
楚雲心中苦澀不已。
“去告訴斬風,讓他盯緊那鋪子周圍,尤其是那些形跡可疑之人,另外,設法打探墨時澤近日的行蹤,他都和哪些人有過往來。”
楚雲語速極快,清冷的聲音裡多了幾分凝重,“還有,派人暗中查一下頂替我之人到底是誰?”
應該不是春花。
斬易領命正要離開,卻又被楚雲叫住:“等等,可是查到了季家在籌辦什麼大喜事?”
“回姑娘,已查明,大後天季家要為季老爺子操辦七十大壽慶典,這段時日,季府上下都在緊鑼密鼓地籌備,採買的禮品、佈置的物件堆滿了好幾間庫房。”
說著這話,斬易神情十分激動,“姑娘,行動的日子就定在大後天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