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猛地抬起頭,恐懼被警覺取代,“時澤,我不想回去。”
“說什麼胡話?”墨時澤腳步不停,疼惜道:“你身上的衣裳都溼透了,回去換身乾淨的衣裳,小心著了風寒。”
楚雲想了想,瞞著不要告訴他小召莊,而是說:“去客棧,我不想回鋪子,鋪子的庫房住著不舒服。”
“好,都聽你的。”墨時澤語氣裡是滿滿的寵溺。
楚雲不是聽不出來他話語裡不加掩飾的寵溺,可板栗們聲嘶力竭的警告仍在腦海中迴盪,令她不敢有絲毫懈怠。
表面上,她不動聲色地往墨時澤懷裡縮了縮,內心卻在飛速盤算,怎麼才能甩開他。
到了客棧,預定一間客房後,墨時澤貼心的說:“雲兒你在這裡等著,我去給你拿些熱水,好好泡個澡,驅驅寒。”
楚雲點頭。
待他轉身出門,她立刻警惕起來,迅速掃視房間,確認安全後,輕手輕腳地走到窗邊,觀察外面的動靜。
沒看到可疑之人。
這時,墨時澤已經提著一大桶熱水回來,還貼心地端來一碗薑湯。
“快喝了,彆著涼。”他溫柔說道。
楚雲見房間裡就她和墨時澤兩人,始終沒見到長風和長山露面,她放心接過碗,把熱乎的薑湯喝了。
“趕緊脫了溼衣裳,泡個熱水澡,去去寒氣。”墨時澤接過空碗,很自然地說。
他人就這麼站在不動,看來是不想出去。
楚雲臉一紅,脫下能擰出水來被荊棘劃得破破爛爛的衣裳,踏入熱水桶,將身體沒入水裡。
燭光搖曳。
楚雲跑著熱水,還在想如何擺脫墨時澤,墨時澤卻已經靠近,指尖輕柔地為她捋去耳畔溼發,動作間帶著不容抗拒的溫柔。
楚雲透過氤氳的熱氣,凝視著墨時澤俊美無儔的臉龐,心頭湧起一陣不安。
“往後,我定不會再讓你受一絲傷害。”墨時澤嗓音暗啞低沉。
“也不會有人來刺殺你。”
楚雲:“……”
他阻止不了的。
想殺她的人除了國公夫人,還有所有知道她的血能解毒的人。
嫁給墨時澤已經不可能了。
“你怎麼不說話?”墨時澤捧著她嫩白細膩的小臉,臉已經湊了過來。
熱氣打在楚雲臉上。
楚雲臉頰發燙,垂下眼眸,不敢與他熾熱的目光對視。
熱水的溫度蔓延全身,心跳急促起來。
“時澤……”她輕喚,聲音帶著連自己都未察覺的嬌嗔和勾引。
墨時澤喉結微動,緩緩俯身,溫熱的氣息一寸寸拂過楚雲的臉頰。
“雲兒……”墨時澤口中呢喃,輕柔地吻去她額頭的水珠。
楚雲伸手環住他的脖頸,回應著這份熾熱的情感。
一時間,屋內唯有兩人交織的呼吸聲,以及被翻紅浪的旖旎風光。
天邊泛起一絲曙光,客棧裡萬籟俱寂。
屋內曖昧的氣息還沒消散。
墨時澤睡得正熟,呼吸輕緩而悠長,楚雲豎起耳朵留意著周圍的細微動靜。
沒有察覺到異樣,她躡手躡腳爬起床,露出身上墨時澤動情時留下的痕跡。
取過墨時澤為她準備的衣裳,遮掩身上的痕跡。
穿好衣裳後,光著腳丫走去照了照銅鏡,扯起衣領遮住脖頸處的吻痕。
楚雲輕手輕腳穿上鞋,開啟房門溜了出去。
楚雲一出了客房,墨時澤的雙眼猛地睜開,定定地看著虛掩上的房門。
睡了他就想跑!
爬起床一邊穿衣一邊回想昨天母親跟他說的話。
母親說楚雲的心頭血能解他中的奇毒,已經派人去抓楚雲。
他才猛地想起解毒的那晚,曾舔舐過楚雲嘴角的血跡。
外面的天色越來越亮。
山路好走了很多,加上身後沒有追兵,楚雲這一次很順利來到小召莊外。
“叩叩叩!”
楚雲敲響了小召莊破敗不堪的大門。
“吱呀”一聲。
大門開啟一條細縫,從裡面探出一個鬼臉。
楚雲嚇了一跳。
定睛一看,眼前哪裡是鬼臉,分明是一張被火燒後毀了容的臉。
“你……你是誰?”楚雲聲音顫抖,本能地後退半步,目光卻難以從那張駭人的臉上移開。
清晨的微光灑在對方臉上,更凸顯出燒傷後崎嶇不平的疤痕,像一條條猙獰的蜈蚣,爬滿整個臉龐。
“姑娘大早上來小召莊,所為何事?”沙啞的聲音從門後傳來,毀容者微微側過身子,一隻渾濁的眼睛警惕地打量著楚雲。
“我……我叫楚雲,我是來尋我外祖母的。”楚雲定了定神,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鎮定。
那人沉默片刻,用來推開嚴重腐蝕的大門。
楚雲抬腳踏入莊子,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殘垣斷壁。
幾間破舊的茅屋搖搖欲墜,院子裡荒草叢生,瀰漫著一股腐敗的氣息。
“姑娘進來吧,主子正等著你呢。”毀容者十分恭敬。
楚雲走進莊內,留意到角落裡有幾個身影一閃而過,似乎在窺視著她。
她努力保持面上的鎮定,跟著毀容者往裡走。
拐過掩人耳目的斷壁殘垣,裡面卻是另外一番景緻。
一片寬闊的湖泊出現在楚雲的眼前。
湖水清澈見底,湖面上水草豐茂,隨風搖曳,仿若一幅天然的山水畫卷。
依山傍水,景緻宜人,地理位置絕佳,實屬難得的清幽之地。
與剛進門時的斷壁殘垣簡直一個是天上,一個是地獄。
楚雲繼續往裡走,跟著毀容者沿著湖畔來到對岸,岸邊錯落有致的擺放著數百箱蜂箱。
楚雲剛靠近蜂箱,只是路過,一群蜜蜂從箱中湧出,在半空盤旋飛舞。
毀容者腳步不停,抬手熟練地揮開幾隻湊近的蜜蜂,朝前方几座院子走去。
隨著距離拉近,楚雲看清了眼前這幾座院子的模樣。
院牆由厚實的青磚堆砌而成,雖然部分牆面爬滿了青苔,卻依然堅固。
院門前的石獅子,經過歲月的侵蝕,輪廓雖有些模糊,可威嚴的氣勢仍在。
穿過院門,一座寬敞的四合院映入眼簾,正房高大軒敞,兩側廂房對稱分佈。
庭院裡種滿了奇花異草,馥郁的花香與蜂群散發的獨特氣息相互交織。
院子裡,幾個身影正在忙碌。
有的在整理蜂巢,有的在調製蜂蜜,他們動作嫻熟自然。
眼前是一片安靜祥和的景象。
楚雲的心也跟著安靜下來,特意看了看他們的面容,無一不是被火焚燒後的毀容者。
只是他們的毀容程度不同。
有的輕一些,有的重一些。
楚雲的心又緊緊的繃起,面露不忍,他們衣裳遮掩下的燒痕只怕不比臉上的輕。
一位上了年紀的毀容者察覺到楚雲的到來,放下手中的工具,朝她走來。
他目光裡透著親暱,縱橫交錯滿是燒痕的臉上帶著慈愛的笑意,“姑娘,請隨我來,主子正在裡面等著。”
楚雲觸及到他平靜安詳的目光,心中一動,緊繃的神經逐漸放鬆。
跟隨他往裡走,順勢環顧了一下四周。
遠處青山連綿,近處湖水潺潺,耳邊是蜜蜂輕柔的嗡嗡聲,突然有一種莫名的歸屬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