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策馬趕了兩日,第三日的時候官道就已經變得很狹窄,下了雨,泥濘不堪。
“公子,最近的驛站離咱們還有三十里地,馬也累了,估計今晚趕不到了。”
許知意翻身下馬,連日來的風吹日曬,面板已有些粗糙,嘴唇上佈滿血口子。
環顧四周,到前面打探的暗衛也回來了。
“主子,前面不遠有個破廟,要不今天就在這落腳吧?”
抬頭看一眼天,似乎又要下雨了,烏雲密集,午時才過,就有些昏暗了。
“好,那你們趁著沒落雨前,多去撿一些樹枝。”
昨夜幾乎沒睡,陳府醫和柴廚子神色懨懨,一副有氣無力的模樣。
松藍倒是精神頭十足,把馬牽進林子裡吃草,他則躍躍欲試。
“公子,奴才剛才看到了幾隻山雞!今晚咱們吃點好的!”
“好,那你一切當心,別跑太遠。”
松藍已經跑出了一段距離,聞言,笑著大聲回了句。
“公子進廟中等著,奴才很快回來!”
這裡已經不屬於東臨地界,下過一場雨,天氣明顯有些涼了。
說是破廟一點也不誇張。
兩扇朱漆的門已經褪了色,搖搖欲墜掛著,頭頂的瓦片也碎了好幾塊,至於糊窗戶的玻璃紙早就沒了。
浮生忍不住皺眉。
“這麼破只怕擋不了風雨,公子怎麼住啊?要不咱們再往前走走?”
許知意回頭看一眼蔫頭耷拉的幾人,搖搖頭。
“大家都累了,馬匹也需要休息,今晚就在這湊合一下吧。”
暗衛不知從哪抱來一大捆乾草,鋪在地上,倒也軟和。
另有兩名暗衛麻溜地躥到房頂,破洞的地方用樹枝一層一層遮住。
火升起,裝著清水的壺架上,不一會功夫,就發出咕嚕嚕的響聲。
浮生把裝著茶葉的罐子拿出來,看著一點的茶葉沫子,忍不住嘟噥。
“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帶那麼多銀票也沒用啊!早知道奴婢就多準備些東西了。”
許知意笑著戳了戳她的臉頰。
似乎瘦了一些。
“出門在外哪有這麼多講究,有個地方可以歇歇腳就很好了,行了,你也別抱怨了,幫柴廚子去準備晚飯吧。”
再是輕裝簡行,乾糧還是必不可少的。
東臨天氣炎熱,柴廚子曬了不少的果乾和蔬菜乾,糯米和大米炒熟後反覆晾曬磨成粉,倒入開水,輕輕攪拌,就是碗濃稠得宜的米糊。
在野外沒那麼多窮講究,這一碗米糊既能果腹又養胃,就連陳府醫也連聲說好吃。
柴廚子拖著痠疼的腿,在附近採摘了不少新鮮的野菜,才下過雨,林子裡有不少的蘑菇。
謹慎起見,還是經由陳府醫一一查驗過,這才清洗乾淨丟在沸騰的水裡。
一撮細鹽,一點胡椒麵,就是一鍋味道鮮美的蘑菇野菜湯。
松藍手裡拎著四隻山雞,還有隻肥嘟嘟的野兔子。
柴廚子的疲憊一掃而空,搓著手。
“公子,今晚奴才給您再露一手!您聽說過叫花雞吧?今天就讓您嚐嚐!”
山雞內臟扒出來,也無需拔毛,用泥巴裹住,埋在火堆裡。
暗衛還摘了不少野果,紅彤彤水靈靈,咬一口,酸甜適中。
眾人喝著野菜蘑菇湯,再吃一口軟糯的米糊,翻江倒海的胃一下就舒服了。
半個時辰後,叫花雞的香味絲絲縷縷飄了出來,松藍沒出息地嚥了咽口水。
昨天光顧著趕路,眾人只在休息時,啃了幾口沒滋沒味的乾糧,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又等了一會,聽到柴廚子喊,“叫花雞好嘍!”
泥殼用石頭砸開,山雞的毛也全下來了,香氣四溢,勾得人食指大動。
柴廚子掰下一隻雞腿,放在許知意的碗裡。
“公子趕緊嚐嚐,這個要趁熱才好吃!”
黃泥中自帶鹹味,浸到雞肉裡,咬一口,噴香,味道一點也不輸烤全羊。
見許知意吃了,眾人這才一哄而上,一人捧著半隻雞啃起來。
浮生吃得嘴角流油,“公子......嘶.......香,真香!”
銀珠沒好氣白她一眼,“吃東西也堵不住你的嘴!什麼叫公子真香?”
浮生嘟嘴跟許知意告狀,“公子您瞧,銀珠姐姐又訓奴婢!”
許知意尚未來得及開口,銀珠又連珠炮似的。
“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的話聽進去啊?你得叫我銀珠小哥,你這個不聽話的小奴才!”
浮生回瞪她一眼,不捨地將雞骨頭又舔了舔。
“你啃過的骨頭,狗見了都要哭了!”
對於她們二人的鬥嘴,眾人早就習以為常,陳府醫悄悄舔了舔沾了油的手指頭。
“公子,晚些時候奴才給您再準備點宵夜!”
銀珠嗓門大,她的聲音能把這破廟的房頂給掀了。
“銀珠姐.....小哥,你還會做飯?我怎麼不知道啊?你做的東西能不能吃?到時可別害得公子鬧肚子!”
銀珠鼻中輕哼一聲,打了個嗝站起來,朝一名暗衛招招手。
“走,一起去看看抓到了幾隻!”
暗衛乖乖站起來,隨銀珠一起走了。
浮生和柴廚子把地上散落的荷葉和雞骨頭麻溜地收拾乾淨,忍不住感嘆。
“不用洗碗真好啊!還是公子辦法多!”
算起來,他們一行也有十人,帶著碗筷實在累贅,這口鍋還是柴廚子一哭二鬧才答應帶上的。
許知意覺得柴廚子跟東臨老國主學壞了。
至於上吊,嗯,柴廚子自認沒那個膽子,萬一真把自己給勒死了,豈不是虧大了。
馬蹄聲由遠及近,暗衛們一下就警惕起來,手放在腰間,隨時準備動手。
“不急,先看看是什麼人,說不定也是和咱們一樣暫時來落個腳,出門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暗衛們齊齊應了,但放在腰間的手卻沒放下來。
走進來的是兩個男人。
一個年輕點的,眉目如畫,唇紅齒白,未語先笑。
另一個身形魁梧,臉上有一道猙獰的刀疤,鬍子拉碴,目光銳利,神情兇狠。
“快要下雨了,方圓幾里也沒有合適的落腳處,這位公子不介意我們在這湊合一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