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東臨老國主也沒放在心上。
太醫說了,懷孕的女子就愛胡思亂想,一點小事也會被無限放大,他只需要寵著讓著就是。
他們深愛著彼此,雙方性格上的瑕疵包容一下也就過去了。
她生產的那夜,月色如皎,一切都顯得那麼平靜美好。
就連生產的過程也很順利,預想中的危險一個也沒出現,只用了兩個時辰就生下了卓克王子。
可她一眼也沒看這個孩子,收拾妥當後就吩咐人來叫他進殿。
東臨老國主握著她冰涼的小手,憐惜地親了她的額頭。
“你辛苦了,咱們的兒子長得很像你。”
她笑著,笑容卻帶著莫名的悲傷。
“我終於生下了屬於我們的孩子,這下,我真的再也不欠你的了,可以安心離開了。”
她生產後身子很虛弱,話也說得斷斷續續。
“我離開後,你好好撫養我們的孩子,要是遇到心儀姑娘,別猶豫,一定把人娶回來,你我之間本就是孽緣,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東臨老國主握著她的手,安靜地聽著她絮絮叨叨了好久,直到她沉沉睡去。
只是這一睡,她的眼睛就再也沒睜開。
太醫院所有的太醫都來瞧過了,最後得出的結論卻是東臨老國主無法接受的。
一個妙齡少女,脈象顯示已是風燭殘年。
這讓他怎麼相信?
一怒之下,太醫們全部被打入大牢,只等秋後問斬。
有一日,宮女們在整理她的東西時,發現了一封寫給東臨老國的信。
王后說自己來自遙遠的一個國家,距離他們千年,陰差陽錯地進入到這具身體內。
她很珍惜他們的相遇,相知,相愛,但離開是無法改變的。
成親不足十年,她幫他推行新政,廢除一切舊習陋習,從西域引進先進的技術,大力發展農業.......
她這般的聰明睿智,東臨老國主覺得自己撿到了寶。
可她偶爾就會失蹤,不知躲到哪裡好幾天都見不著。
她會突然盯著他的臉看上好久,然後說一句我欠你的太多了。
東臨老國主滿心疑惑,可她不多說,他也不多問,只想著有一天,她總會把真相告訴自己。
這一等就是六年。
所以東臨老國主最聽不得相欠與還清,這讓他本已經癒合的傷疤重新裂開,鮮血淋漓。
“所以她說的離開,是要永遠離開東臨,離開你?”
陽光正好,照在卓克王子白皙的臉上,俊美似妖。
“對,不管尋不尋得到國師,她都不會再回來了。”
他沒辦法釋懷,但理智告訴他,他得放她走,不然他們之間那本就不多的情分也會蕩然無存。
東臨老國主看著無憂無慮低頭吃草的牛羊,長嘆一聲。
“我老了,管不了你們年輕人的事,既然已經有了決定,我就不多說了,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卓克王子嘴角溢位一絲苦笑,起身,朝東臨老國主行了個禮。
“現在已經確定地下有暗河的存在,我既然已經負責了,就斷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父王您回去休息,我過去看一看。”
他的背影很堅決,透出幾分落寞。
東臨老國主眯著眼,直到他的身影已經走出了視線。
許知意騎在馬上,由著銀珠耐心地一圈又一圈帶著她跑。
髮絲已經凌亂,好看的騎裝也沾了不少灰塵,她卻渾不在意。
“王妃,身子不要繃得那麼緊,對,握韁繩的手別太用力。”
饒是許知意這麼不懼炎熱的人,此刻後背的衣裳也全被汗水浸透了。
可她不厭其煩地,騎著馬,一遍又一遍圍著草場轉。
一開始,馬的速度很緩慢,約莫過了兩個時辰,她的身子漸漸放鬆,感受著身下馬兒的顛簸,順著它的力道或疾馳或拉韁。
棗紅大馬性格很溫順,因為早上吃過她喂的豆子和乾草,對她更是親暱。
對於她的命令,乖巧地執行。
銀珠抹一把額角上的汗,笑眯眯看著許知意獨自一人騎著馬,在草場上狂奔。
因為速度很快,呼呼的風聲吹在耳畔,髮絲遮了眼,她不在意地別在耳後。
“駕——”
棗紅馬跑得更快了。
浮生擔心地盯著她的身影。
“銀珠姐姐,王妃這樣不會有危險嗎?她畢竟才學會騎馬,萬一摔了可怎麼辦?”
有汗滴進眼睛裡,銀珠使勁揉了揉,朝地上啐了幾口。
“呸呸呸,你可別烏鴉嘴!騎馬本就是一回生二回熟,王妃必須得自己找到那種感覺才行!你可盼點王妃的好吧!”
許知意心急如焚,卻也深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的道理。
東臨與邊關距離很遠,並不是每一處都有官道,若想盡早趕到,少不得要抄近道。
她看了輿圖,好多的小道十分狹窄,一人騎馬過去已是勉強,馬車壓根過不去。
所以她必須要學會騎馬,哪怕一開始速度慢些也沒關係,路上也就熟練了。
陽光炙熱,彷彿可以把人給烤化了。
棗紅馬跑累了,垂頭喝著溪水,又啃幾口青草,愉快地打著響鼻。
浮生手裡拎著水壺,裡面裝著冰鎮過的酸梅湯。
“王妃您喝口水再練吧!您這樣已經很好了。”
銀珠附和。
“是啊王妃,奴婢們知道您心急,但這麼練下去,明天腿疼得都走不了路了。”
經銀珠這麼一提醒,許知意才覺得大腿根火辣辣的疼,估計已經磨破皮了。
“好,聽你們的,今天的練習到此為止。”
她可不能倒下,阿景如今生死未卜,她還要去找他。
哪怕最後會付出性命,她也想跟阿景死在一起。
等下輩子,她一定會先找到他,先靠近他,再對他說一句。
“阿景,我心悅你。”
浮生與銀珠一左一右扶著她,每走一步,鑽心的疼。
許知意咬著牙,一聲不吭。
她若表現出一絲異樣,只怕明天這兩個丫頭就不讓自己繼續練習騎馬了。
誰都能等,可她等不了,阿景也等不了!
這個信念支撐著她,在接下來的幾天裡,一日不落地練習騎馬,大腿根的傷結了痂,又磨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