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書恆怒氣衝衝地趕來,身後還跟著一眾護衛。
江玄一驚,怎麼把相爺招來了?
今日大理寺是捅了貴客的螞蜂窩嗎?
來的人沒有一個他能得罪的起的。
真是官大一級壓死人!
他露出一抹勉強的笑容,“相爺您老人家怎麼來了?我們這邊事情都已經辦妥了,沒事的,他們夫妻倆已經和好了。”
雲憶眉頭微蹙,和好了嗎?
她可沒同意和好吧?
這個江玄嘴巴還真是張口就來。
她抽出被崔行則握著的手,聲音一如既往地冰冷,“休書之事已成定局,相爺來得正好,好好管好你的兒子,如今本宮跟崔家已無任何瓜葛,別成日裡閒著沒事幹就來找本宮的麻煩。”
崔行則臉色微變,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所以……你還是要休了我?”
“不然呢?”雲憶不由得有些好笑,從頭到尾,她都沒說過休書作廢吧?
反倒是他,一會要死要活,一會又是對她深情款款,讓人搞不清楚他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
崔行則眉頭緊皺,“可是你剛剛明明不捨得我死呀。”
雲憶揉了揉眉心,究竟是他理解有問題,還是她表達有問題?
她剛剛也沒有不捨得他死吧?
她只是不想要崔行則的死經過她的手罷了。
這男人話怎麼就只聽一半呢?
再說了,不讓他死,跟休了他,兩者並不衝突吧?
“算了,跟你說不清楚,相爺你趕緊把你兒子帶回家去。”
崔行則拉著她的袖子,眼神執拗,“你既然不捨得我死,說明你心裡還有我,既然你心裡還有我的一席之地,那休書就不作數。”
雲憶擰了擰眉,還能這樣曲解她的意思嗎?
反正不管她如何說,這人今日就是要耍無賴了?
她扭頭望向崔書恆,讓他看看自己好兒子如今的德行。
崔書恆臉色鐵青,對於這個兒子,他真是恨鐵不成鋼。
為了一個女人,放棄大好仕途之路,明知長公主別有居心,也甘願入局被利用。
坊間都傳崔行則是被長公主設計陷害,才不得已尚公主。
可崔書恆太瞭解自己的兒子,如果不是崔行則自己心甘情願,長公主計謀怎麼可能成功?
他從小就把崔行則當成崔家接班人來培養,但是誰曾想,自己兒子如此不爭氣。
“阿則,胡鬧也要有個限度,既然你跟長公主殿下緣分已散,就莫要糾纏不休。”
“糾纏不休?”崔行則如星子般深邃的眼眸直直向她看過去,“你我成婚八載,我可做過對不起你的事?”
“長公主府中大小事務,我可有拖過你後腿?”
“雲憶,你是沒有心嗎?你感受不到我的心意嗎?”
他強硬地拉著她的手,放在心口處,低聲喃喃,聲音細微而破碎,“我這裡真的好疼。”
雲憶身子一僵,特別是他眼眸中的委屈和不甘,讓她頓時覺得很燙手。
她低垂著頭,不再敢直視他的眼睛,另一隻手不由自主地絞著衣角。
崔書恆見狀,面色一沉,這兩人可不能再死灰復燃了。
他兒子不能再跟這女人糾纏下去了!
“夠了!阿則,你這樣會給長公主帶來不必要的困擾,既然長公主心意已決,那麼你作為臣子,理應接受才是。”
崔行則肩膀微微聳動,像是在壓抑住心底的不甘,“接受?你叫我如何能接受?整整八年的光陰,是說放棄就能放棄的嗎?”
他的雙目由於充血而變得異常狠厲嚇人,“要想我放手?除非我死,否則這輩子,休想讓我放手。”
“逆子!”崔書恆臉色陰沉可怖,“行,你想死是吧?”
“來人呀,把這逆子拉下去打一百大板,老夫倒要看看你骨頭有多硬。”
江玄瞳孔一震,一百大板打下去可是會沒命的。
“相爺息怒呀,崔行則也只是年輕氣盛罷了,你這一百個板子打下去,他會死的。”
崔書恆眼裡泛著凌人的寒意,勾唇冷笑,“年輕?他都已經而立之年了,還年輕呢?”
“三十歲的人了,目前還一事無成,天天為情所困,要死不活的,既然如此,老夫今日就打死他,這種兒子,不要也罷。”
他目光向外望去,“你們都聾了嗎?老夫現在是叫不動你們了嗎?”
“等一下。”江玄仰起頭,硬著頭皮喊道,“相爺,這裡是大理寺,畢竟是下官的地盤,您雖貴為相爺,也不應該在下官的管轄之地濫用職權吧?”
崔書恆眼神如刀子一般掃了過去,“老子教訓兒子天經地義,這已經是老夫的家務事了,大理寺少卿最好不要摻和進來,免得血濺到你的身上去。”
他的聲音冰冷刺骨,帶著幾分威脅之意。
江玄心下一梗,一時之間竟無言語對。
崔行則呀崔行則,可別說他不幫忙,他已經盡力了。
他乾笑兩聲,低著頭不再吭聲。
崔書恆擺了擺手,護衛們領命,便上前把崔行則控制住,就地開始打板子。
“砰!”
“一……”
無錯書吧“砰!”
“二……”
……
這一板一板下去,崔行則一聲不吭,他眼神死死地凝望著雲憶,滿是倔強和不服。
雲憶錯開他的視線,手下意識地攥緊。
江玄不忍直視,閉著眼睛,捂著耳朵,選擇掩耳盜鈴。
反正只要他聽不見看不見,那這事就可以不用管。
崔書恆咬著牙,冷聲道:“逆子,你可知錯?”
“我沒錯!”崔行則眼底一片黑壓壓的戾冷,雙手緊握成拳,彷彿感受不到疼痛一般,死也不屈服。
“好,好得很,給我往死裡打!”崔書恆神色愈發陰沉。
板子的聲音環繞於耳,雲憶閉了閉眼,壓下心中的那點不忍。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她攥緊的指尖微微顫抖。
……
“九十九……”
“砰!”
“一百……”
“大人,一百大板已行刑完畢。”
崔書恆擺了擺手,護衛們頷首退出。
他眸底晦暗不明,“你可知錯?”
崔行則臉龐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細細的汗珠從他的額頭滲出,身子不停地抖動著。
“我……沒……錯!”他的聲音顫抖無力,但是卻透著一股韌勁。
“你……”崔書恆咬緊嘴唇,臉上的情緒像是湧動的波浪,一層一層地漸變。
罷了!
他閉了閉眼,再次睜開時,已是一片清明。
他從袖口中拿出早已準備好的兩份和離書,遞到雲憶面前。
雲憶一怔,面露不解,“相爺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