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內,燈火通明。
今夜,崔行則走後,雲憶心煩意亂,輾轉反側睡不著,偏偏赤媚又在她耳邊叨叨,讓她更加不厭其煩。
最終,赤媚給她出了一個偏招,那就是來書房批閱奏摺。
說是人一旦忙碌起來,累了就能睡著。
可是,當看到桌案上堆積如山奏摺的那一刻,她真的很想掉頭離開。
但是赤媚又以朝中大事耽誤不得為由,看準了她的責任心,就此來奴役她。
明明她跟赤媚是同一個人,但是為何赤媚能感知到她的想法?對她的心思一抓一個準?
而她卻沒辦法感知到赤媚內心的小九九,這真是太不公平了。
赤媚:【穆寧城這個討錢鬼,又要朝廷撥款去給他大興土木呀,駁回。】
雲憶手拿著硃砂筆,認命地寫上“駁回”二字。
她現在就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批奏摺傀儡。
赤媚讓她寫啥,她就寫啥。
不過這些朝中官員還真是無聊透頂,要麼寫一些巴結奉承的話,要麼就是來討錢的。
什麼哪座宮殿需要修繕啥的,一要錢就獅子大開口。
無錯書吧還有一些更離譜,就是寫來告狀的。
天天處理這些雞毛蒜皮的雜事,也不知道赤媚是怎麼堅持的。
她嘆了一口氣,“真是搞不懂你怎麼想的,獨攬大權有個屁用?大晚上還得批閱這些有的沒的。”
赤媚已經懶得跟她廢話了,畢竟十七歲的雲憶還是過於單純,她不懂得權利的重要性。
如果沒有把權力緊握在自己手中,那麼只能任人宰割。
雲憶麻木地再次拿過一封新的奏摺,開啟。
她瞳孔微震,“和縣鬧災情了。”
翻看了奏摺呈報上來的日期,是前天的。
她居然耽誤瞭如此大的事兒。
“是不是要立馬撥款?災情多拖一天,老百姓就多一份危險。”
赤媚:【你先別慌,一般這種災情撥款,得派個信得過的人過去,否則賑災銀到不了老百姓的手中。】
官場的水很深!
小時候在父皇的耳濡目染之下,雲憶也聽到過這些。
但是聽到過和實際做起來,完全是兩碼子事。
此刻她不得不承認,十年後的雲憶,確實比她更能沉得住氣。
赤媚:【你先寫封撥款手書,讓穀雨去廷尉府找趙汝欽,讓他拿著長公主手書去戶部撥賑災銀,由他挑選一批信任的護衛,快馬加鞭前往和縣,務必要保證這批賑災銀用在百姓身上。】
“好!”
雲憶按照赤媚的指示,寫了封手書,便讓穀雨送了出去。
處理完這些事情之後,她頓時覺得手中的硃砂筆猶如千斤重。
這可是掌握老百姓生殺大權的硃砂筆呀!
要是她今晚不來書房,這災情是不是又要被她耽誤幾天。
一瞬間,她自責不已。
赤媚:【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前幾日你剛剛來到這邊,還沒有適應,不要陷入過度自責的情緒裡,已經發生的事情既然無法改變,那麼我們就把當下能做好的事情做好。】
“你說的對,我今晚要把這些堆積的奏摺全部批完。”
雲憶深吸了一口氣,頓時渾身充滿了幹勁。
赤媚欣慰地笑了笑,看來這丫頭還是有救的!
不愧是曾經的自己,家國大義永遠在任何事情前面。
夜色悄然褪去,霞光漸漸灑落了下來。
處理完最後一封奏摺,赤媚也隨之消失。
雲憶輕輕推開窗戶,閉著雙眸,沐浴著晨光。
“叩叩——”門被人從外面敲響。
“進!”
大暑、小暑分別端著盤子進來,兩人的盤中擺滿了十幾碗參湯。
這麼奢侈?
大清早喝這麼多補湯?
會不會有點補過頭了?
“殿下,奴婢燉了二十五種的補湯,殿下看看喜歡哪一種,等殿下選好之後,奴婢再把剩下的補湯分發給兄弟們。”
原來如此呀!
難怪這些面首會對二十七歲的雲憶死心塌地,看來雲憶平時也沒少照顧他們。
雲憶微微斂了斂神色,“隨便留下一碗吧,其他的趕緊給兄弟們送過去,免得涼了。”
“是!”
小暑放好湯之後,朝著大暑擠眉弄眼,低聲道:“快說呀!”
大暑咬了咬牙,“殿下,駙馬爺昨夜在中庭練了一夜的劍,估計也需要補一補。”
“剛好穀雨昨夜被殿下派出去辦事,這些補湯多了一碗,能否給駙馬爺嘗一嘗?”
雲憶眸底閃過一抹詫異之色,崔行則居然也一夜沒睡。
她無奈嘆了口氣,“嗯,那就給駙馬送過去吧。”
大暑面色一喜,“是!”
話音剛落,一小廝疾步而來。
“殿下,陛下來了!”
雲憶一怔,陛下?雲子棋?
——
廳堂內。
雲子棋一身便裝,面容俊秀,眉宇間透露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權威。
十年的時間,他竟都長這麼大了。
雲憶一時之間有些恍惚,畢竟在她記憶中的雲子棋,個子還不到她肩膀的高度。
十歲的小蘿蔔頭,如今一下子變成一副少年郎的模樣。
“皇姐的風寒可有好轉?是否需要朕再派些太醫來瞧一瞧?”雲子棋眉眼間滿是擔憂。
皇姐?
以前的雲子棋總是繞在她身旁,“阿姐阿姐”的叫喚著。
“皇姐”二字,始終還是客套了些。
縱然赤媚再三囑咐過她,如今的雲子棋跟她的關係不似從前了。
但是她心裡頭還是難受,她曾經最愛的弟弟,怎麼現在跟她處成這樣了?
雲憶擺了擺手,“無礙!”
雲子棋似乎鬆了一口氣,“皇姐無礙就好,朕這幾日擔心皇姐的病情,徹夜難眠。”
是嗎?
既然徹夜難眠,為何整整拖了三日才來看她呢?
這錯漏百出的言語,還不如不說。
雲憶瞬間心口堵得慌,她還是沒適應如今跟他的相處模式。
雲子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似乎想到了什麼,“對了,聽聞皇姐昨夜連夜派了趙汝欽去和縣賑災?”
這麼快就知道了?
雲憶抿了抿唇角,“有何不妥嗎?”
雲子棋搖了搖頭,“那倒沒有,皇姐心繫災區的老百姓,是和縣百姓的福氣。”
“只是如今國庫空虛,皇姐昨日大手一揮,一下子把半個國庫的現銀都撥出去了。”
他頓了頓,“這麼大的撥款數額,皇姐在撥款前,難道不該知會朕一聲嗎?”
他的聲音雖平靜無任何起伏,但是卻莫名帶著幾分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