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身上光芒大盛,刺的澹臺玥險些都睜不開眼。
他不明白那意味著什麼,只聽得那帝主憤怒嘶吼:
“你寧願自毀妖骨都不願臣服於本帝嗎?!”
少女忍著疼痛笑了笑。
但澹臺玥還是聽到了她氣若游絲的聲音——
“臣服你個狗屁”
帝主受了重創,少女也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澹臺玥只覺得腦海中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坍塌,想要不顧一切的撲上去。
無錯書吧然而一道綠光卻在霎那間照亮了整座深淵。
他終於看到了少女和帝主一直苦等的那個人。
男人一身白衣,手持利劍,帶著萬乘之勢劈向了帝主。
本就負傷的帝主此刻已不是男人的對手,交戰了幾個回合之後便敗下陣來。
它拼力發出最後一擊。
巨大的聲勢過後,帝主化為了灰燼,男人手裡的劍也碎了一塊。
他終於走向了少女。
可是臉上竟沒有悲痛。
連年幼的澹臺玥都憤恨他的冷漠。
少女悽然伸出了慘白的手,唸唸有詞。
“這就是師父說的情劫嗎?果真很痛呢。”
“墨懷,原來一直以來,我都是個錯誤。”
“對不起,是我耽誤了你的正道,是我任意妄為。”
“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會煩你了。”
有什麼東西在從少女的身上快速流失,粉紅鮮豔。
澹臺玥伸手觸碰到了一寸,霎時間,體內情緒翻湧。
多年以後他才明白。
那是情絲。
她自毀情絲,連帶對著這個叫墨懷的男人的愛恨情仇一併毀了去。
後面的事,他記不太清了。
他只記得少女死後,那個白衣男人在她身邊跪了許久許久。
久到澹臺玥把周遭能果腹的野草野果都吃光了。
他很想跑到那個冷血的男人身旁給他一拳,讓他不要玷汙了這個地方。
人都死了,還在緬懷什麼?
可是他不敢。
他們的實力差別太大了。
又過了許久,虛淵裡又來了一行人。
為首的是個穿著花裡胡哨衣服、帶著狐狸面具的男人。
他不知道說了什麼,那個可悲的男人這才離開。
是的,他覺得他很可悲。
但更可悲的是給他取名字的少女。
他撿到了那柄神劍的碎片,踏上了修仙之路。
他一路斬妖除魔,堅守著少女口中的道義。
他一身白衣,纖塵不染,也做到了她說的乾淨。
也讓澹臺玥這個名字響徹了九州大陸。
為的就是有一天她可以認出自己。
所以,在見到慕寧寧的第一時間,澹臺玥恍然間真的以為她回來了。
可慕寧寧終究只是個樣貌與她相像的女人。
卻不及她十分之一。
他只能把所有的念頭都集中在修道之上。
他不斷地變強大,強到終有一天可以站在那個男人地身旁,為少女報仇。
因為他始終覺得殺了少女的不是帝主,而是墨懷。
可人與神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大能者面臨的第一大關就是那僅限的生命。
如果他不能在三百歲之前飛昇成仙,一切就都成了泡影。
這份執念在兩百年的滄海桑田間化為了執拗。
他開始仿著帝主的方式煉化魁拔。
少女說了,他們是為了滅魁拔而來。
只要魁拔現世,那她或許就回來了呢?
讓澹臺玥沒想到的是,到了臨終,他第一個見到的卻是墨懷。
命運就是愛這麼捉弄人。
不是嗎?
墨懷很是詫異。
他輕念口訣便看到了地上人的前世今生。
等到看到他記憶裡那個鮮活的少女後,他啞然的僵在了原地。
白嫵聽到了他們的對話,終於走上前來。
“怎麼了?”
墨懷思忖了片刻,也讓她看到了這段記憶。
白嫵恍惚了一下,終於想了起來。
之前實在是不願回憶,所以她就自動摒棄掉了這段記憶。
自然也就遺忘了存在這段記憶當中的澹臺玥。
“原來是你啊”
白嫵搖頭苦笑,不知道是在笑自己,還是在笑澹臺玥。
她笑自己若是沒有開啟這段緣,或許就不會來這天劍宗走一遭。
她笑澹臺玥的是,他竟為這段緣苦苦堅守了兩百年。
白嫵蹲了下來,手掌附在了澹臺玥的眉心。
“雖然你做了錯事,但是,謝謝你。”
謝謝你願意為兩百年前那個笨笨的少女報仇。
澹臺玥愕然,記憶中少女的臉與眼前顏晚玉的臉重疊在了一起。
他釋懷了。
原來她真的來了。
意識渙散的前一秒,他喃喃道:
“你們還是在一起了”
一場春雨降下,抹去了這段不太美好的回憶。
人們只知天劍宗的掌門因私煉魔物,死在了仙門百家的手裡。
天劍宗的一切事務落在了溫無情的手裡。
這場大戰當中,死的不僅是澹臺玥,還有他們的師孃和二師兄。
慕寧寧因為犯下大錯,被關押在了地牢當中,沒多久就去世了。
天劍宗消沉了一陣子。
可十幾年過後,大師兄滅明一招悟道,突破境界至化神,
在他的帶領下,天劍宗又開始昌盛起來。
幾百年後,終成雲州第一大派。
知道這些訊息的時候,白嫵已經在啟程回去的路上了。
這段時間她和墨懷都消耗了太多的精力,回去的路上只能靠仙鶴馱著了。
白嫵有些不滿,埋怨墨懷為何不提前通知塗山和天界的人接他們。
墨懷只淡淡的說了句他忘記了。
仙鶴飛的很慢,白嫵一邊看著底下遠去的山川,一邊不經意的問起。
“所以那天你在蜃的幻境當中到底看見什麼了?”
墨懷沒有說話,負手站在鶴尾處,眉目間的白綾和衣袖一起翻飛著。
見他沒有回答,白嫵好奇的走上了前。
“怎麼不說話?那幻境中的東西讓你這麼害怕?”
“不是害怕。”墨懷轉過身來,“是太美好了。”
美好到他差點就出不來了。
幻境裡自己不是天界帝君,白嫵也不是兔妖。
他們只是塵世當中平凡的一對夫妻。
有吵有鬧,但相愛至深。
可是他不能沉溺在其中,因為他知道,外面還有個人在等他。
所以他再次刺傷了自己的眼睛,強行破除了幻境。
隔著白綾看著眼前的少女,墨懷心神盪漾。
“等回去——”
他一句話還沒說完,便嘔出了一大口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