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星注意到，新來計程車兵裡有個女人，和她差不多大，短髮，臉上有道疤。

女人進來後，掃了一眼房間，最後把目光停在萬星身上。

萬星心裡一緊，趕緊低下頭，假裝整理鞋子。

過了一會兒，她抬頭，發現女人還在看她，眼神裡帶著懷疑。

萬星勉強笑了笑，女人沒回應，轉身和旁邊的人說話去了。

這麼敏銳幹嘛？萬星內心暗罵。

雨一直下，到了晚上還沒停。

有人在房間中央的火爐生了火，爐子將煙導到外面，大家圍著爐子取暖。

萬星靠在牆上，閉著眼睛，其實根本睡不著。

她能聽見旁邊人的呼吸聲，有人在打呼嚕，有人在小聲說話。

火堆噼啪響著，偶爾有火星濺出來，但外面太潮溼了，壓根燃不起來。

半夜的時候，萬星睜開眼，發現爐子旁邊沒人了，其他人都在有一定距離的地面睡著了。

萬一翻身的時候碰到滾燙的爐子，那可真是倒了大黴，所以大家都保持距離。

她慢慢站起來，假裝去門口透透氣。

門口的木板開了條縫，萬星往外看，藉著微弱的光線，能看見外面的巷子空無一人。

她猶豫了一下，正要出去，突然聽見身後有人說，“你去哪？”

萬星迴頭，看見是那個短髮女人，正靠在牆上，手裡拿著一把槍，槍口對著地面。

“去方便，”萬星說，“憋不住了。”

女人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然後點點頭，“早點回來，晚上外面不安全。”

萬星嗯了一聲，推開門，走進雨裡。

雨比白天小了些，但還是很密。

萬星繞到建築後面，她皺著眉頭，在附近轉了轉。

不知道過了多久，萬星聽見遠處有動靜，像是腳步聲。

她猛地轉身，躲在牆角。

腳步聲越來越近，藉著微弱的光線，她看見兩個人影，正沿著巷子走來。

其中一個人手裡拿著手電筒，光束晃來晃去。

萬星屏住呼吸，等他們走近了，才發現是白天見過計程車兵。

“你說上面會不會真的發新裝備？”男人說，“我這槍都卡殼多少次了，再不給換，老子就拿石頭砸敵人。”

“別做夢了，”另一個人冷笑，“能有口吃的就不錯了，還想新裝備？聽說統合議會下來鎮壓了，咱們說不定明天就被派過去當炮灰。”

“炮灰就炮灰，”男人嘆了口氣，“反正活著也沒什麼意思。”

兩人走遠了，聲音漸漸消失。

萬星從牆角出來，心裡有些沉重。

這些士兵，其實和她一樣，都是被捲進這場戰爭的普通人，不知道為了什麼而戰，只是在努力活著。

她突然覺得有點愧疚，利用他們混進來，但又不知道還能怎麼辦。

回到房間裡，大部分人還在睡，爐子已經快滅了，只剩下一點餘燼。

萬星找了個沒人的角落，坐下，把外套蓋在身上。

她覺得很累，但怎麼也睡不著，腦子裡亂糟糟的。

明天，明天該怎麼辦呢？如果真有巡邏艇去育巢，她要不要跟著去？

萬一被發現怎麼辦？可是不去的話，又該怎麼找到那個目標？

跟著他們去，說不定能找到線索，就算有危險，也比在這裡盲目亂轉好。

萬星下定了決心，閉上眼睛，強迫自己休息。

不管怎麼樣，先跟著隊伍走，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不知道未來會怎樣，但至少現在，她有了一個方向，一個可能接近目標的方向。

天亮的時候，雨停了。

萬星站起來，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肩膀。

房間裡的人陸續醒來。

領隊士兵站起來，拍了拍手，“都起來，準備出發，今天去倉庫，看看還有沒有剩下的物資。”

矮個子士兵嘟囔著，“不是說去登機嗎？”

“那邊的事先等等，”領隊說，“先把眼前的任務完成。”

萬星有點失望，但很快調整了情緒，反正遲早要上去。

她跟著隊伍出門，變幻無常的天氣很糟糕。

隊伍沿著路線走，萬星注意到，大家的腳步變得更沉重。

可能是因為沒睡好，也可能是因為知道補給點沒東西，士氣低落。

……

終於，前面出現了一個倉庫，鐵門半開著，裡面黑洞洞的。

領隊示意大家停下，然後招手叫了矮個子，一起走進倉庫。

萬星站在門口，聽著裡面的動靜。

過了一會兒，裡面傳來一聲喊，“什麼都沒有，連個罐頭都不剩！”

外面的人發出一陣抱怨。

剛從裡面走出來的矮個子士兵，踢了踢腳下的殘骸，“早知道就不來了，浪費時間。”

就在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槍響，很密集。

所有人都繃緊了神經，領隊從倉庫裡跑出來，“快，找掩護！”

萬星跟著大家躲到倉庫旁邊的斷牆後面，心跳得厲害。

槍聲越來越近，還能聽見有人在喊叫。

矮個子士兵探出腦袋看了一眼，臉色發白，“是聯邦的部隊。”

統合議會按兵不動，可聯邦看不下去舊日聯合的所作所為，他們派了兵力，決定壓制舊日聯合。

領隊咒罵了一聲，轉頭對大家說，“你們先撤，我先呼叫支援！”

說完，他繼續觀察敵人。

剩下計程車兵面面相覷，不知道該怎麼辦。

槍聲越來越近，能看見幾個黑影正在靠近。

萬星握緊了拳頭，她知道，現在必須做出選擇，是跟著這些士兵一起抵抗，還是趁機逃走。

就在這時，那個短髮女人突然站起來，舉著槍大喊，“跟我來！”

然後帶頭往另一條巷子跑。

萬星猶豫了一下，跟著跑了過去。

其他人也趕緊跟上，大家在廢墟中穿梭，躲避著子彈。

萬星覺得自己的心跳快到了嗓子眼，她很少經歷過這種場面，只能跟著前面的人跑，祈禱不要被打中。

跑了很久，槍聲漸漸遠了，短髮女人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看，“沒事了，他們沒追上來。”

大家都彎著腰，大口喘氣。

矮個子士兵擦了擦汗，“媽的，差點就死了。”

短髮女人看了看周圍，然後目光落在萬星身上，“你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