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星踩著積水往前走,靴子陷進腐爛的土堆裡。
身後的集裝箱漸漸沒了動靜,雨又開始淅淅瀝瀝地下。
他應該是死了。
而萬星的路還在繼續,她不理解這傢伙的堅持,明明活下去就好了。
……
走了一會兒。
萬星坐在地上,看到身邊有一個水坑,她看向水面倒映的人影。
水面裡的人眼窩深陷,頭髮亂糟糟地打著結,倒像是她見過的那些變異生物。
“這幾天確實是在流浪……”
萬星贊同的點了點頭,怪不得會某人被認成拾荒者,她現在的樣子,說自己是撿垃圾吃的,都不為過。
遠處出現光束。
萬星躲進廢墟,看著巡邏車開過。
車上計程車兵戴著面罩,車頂探照燈掃過時,萬星躲得更加嚴實。
要找到落單計程車兵,然後換上他的衣服,萬星確定了目標。
沿著道路走了幾天,她在一處廢棄的中轉站發現了“自己”的通緝令。
站臺公告欄上貼著萬星的通緝令,圖片裡的人黑髮紅瞳,和她黑色的眼睛不一樣。
不知為何,萬星從這張圖片裡察覺出一絲本體的殘忍。
和之前的照片不同,差距大到不像同一個人,明明是個知性冷漠的研究員,為什麼現在看起來像儈子手?
萬星面色變差,她有不好的預感。
她撕下通緝令塞進口袋,繼續往前時,聽見遠處傳來隱約的爆炸聲。
萬星蹲在角落,看著天空中飛艇拖著的尾煙在雲層裡散開。
“……”
萬星快要氣笑了,從天上拋炸藥,怪不得附近到處都是廢墟,大部分是炸出來的吧?
舊日聯合真是一群牲畜。
萬星從牆角站起來,膝蓋彎久了有點發麻。
遠處的爆炸聲漸漸弱了,天空中飛艇的尾煙也散得差不多,只剩下陰沉沉的雲壓在頭頂。
她摸了摸口袋裡的通緝令,心情愈發沉重。
落單計程車兵,或者完好的裝備。
萬星在索求這些東西。
但她現在很累,休息一會兒吧。
……
迷迷糊糊快睡著的時候,傳來腳步聲。
萬星猛地睜眼,手摸向撿來的短刀。
腳步聲越來越近,停在廢墟前。
她屏住呼吸,聽見有人踢了踢地上的垃圾,接著是壓低的咳嗽聲。
“裡面有人嗎?”一個沙啞的聲音喊,萬星沒吭聲,手攥緊刀柄。
那人走進來,萬星看見一個穿舊日聯合制服的男人,手裡拎著一根鋼筋。
男人看見她,愣了一下,鋼筋“咣噹”掉在地上。
“站好!”萬星把短刀指向他。
男人舉起雙手,後退半步,“我不是壞人,我就來找點吃的,這地兒我常來。”
他鋼盔壓得很低,看不清臉。
這衣服大機率他撿到的,從死亡的舊日聯合士兵身上。
但萬星不敢放鬆警惕,萬一這人有殺手鐧,她可沒有第二條生命用來揮霍。
兩人僵持了一會兒,男人慢慢蹲下來,“我這兒有罐頭,分你一個?”
他從褲兜掏出個鐵皮罐頭,扔到萬星腳邊。
萬星沒動,眼睛盯著罐頭,又看看男人。
他的手在發抖,試圖賄賂萬星。
萬星猶豫了一下,將罐頭踢回去,“把你身上計程車兵服脫下來給我。”
……
夜色漸漸深了,廢墟里越來越冷。
男人衣著單薄,連滾帶爬的離開了廢墟。
萬星將制服套在外面,內部還是自己原來的衣服,保暖又方便。
萬星靠著牆打盹,睡得不踏實。
她夢見自己在實驗室裡,白大褂上都是血,周圍的人拿槍對著她。
驚醒時,天已經矇矇亮。
什麼怪夢,萬星揉了揉眼睛。
她大概是看照片看多了,把自己代入進去了。
萬星將噩夢歸咎於自己的發散性思維,和這些天的緊張旅程。
她再次摸出通緝令,圖片上的人,看起來是完全不一樣的個體。
如果真的和她對上,萬星突然間沒了把握。
她很清楚自己的戰鬥力,在這裡不算高,舊人類的軟弱肉身導致她承受不了太大的傷害。
只能一看到目標,就召喚月神了。
讓月神和目標打。
“……”
萬星踩過泥濘的道路,遠處的廢墟在雨霧中若隱若現。
她不知道下一個落腳點在哪裡,也不知道還能遇到誰,但至少現在,她還活著,還有力氣往前走。
幸虧這裡不是死刑星,天上下的不是酸雨。
萬星還不知道,這裡的環境不算惡劣。
雨彷彿在硝煙中永遠也下不完。
雨越下越大,萬星躲進一輛報廢的卡車裡。
車內的座椅已經爛了,她坐在支架上,聽著雨點打在車頂的聲音。
等了一會兒,她出去後發現不遠處有一座中轉站。
內部有生命體活動的痕跡。
萬星看著明顯有人的中轉站,咬牙往裡潛入,她現在穿著舊日聯合計程車兵服,現在正是嘗試的好機會。
不能一直就這樣躲著。
萬星縮著脖子在昏暗的通道行走,忍不住吞了吞口水,這裡面看起來好恐怖。
“……”
那邊有聲音?
萬星貼著牆壁慢慢靠近控制室的窗戶,隱約能聽見裡面有人說話。
聽起來只有一個人,他在拿著通訊器通話,萬星試探性的從窗戶的一角瞥進去。
確認了只有一個人。
萬星握緊短刀,敲了敲門。
“誰?”裡面的人詢問道,順便遙控大門開啟。
門開的瞬間,她衝了進去。
屋裡的人轉過身,是個戴著防毒面具的男人。
萬星瞪大眼睛,居然是之前救了他們兩人的隊友,所以,一切都是演戲?
男人發現進來的是不熟悉的人,思考了一會兒,發現萬星是之前剛加入的蠢貨新人。
居然還沒死嗎?生命力真強。
“終於等到你了,”男人的聲音從面具後傳來,“理想主義的蠢貨。”
萬星將短刀扔出去,男人腦袋偏斜,躲過了刀刃,但面具壞了。
他的臉露了出來。
萬星還沒反應過來,身後傳來碰撞聲,她回頭,看見隊友的槍口正對著自己。
“抱歉了,”隊友的聲音很平靜,“他們給的條件太誘人。”
萬星盯著他燒傷的臉,突然想起男人最後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