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嬤嬤不好多逗留，該說的也都說了，便匆匆來匆匆走。

臨行前，還千萬叮囑她一定要勸東泓回去。

看著馬車緩緩遠行，她心中說不上是什麼滋味。

看熱鬧的肖氏見張嬤嬤就這樣離開，好不失落地說：“她，她這就走了？什麼也……真是吝嗇吶，半點東西都不留，也不知道大老遠來一趟是為什麼。倆人還在屋裡嘀嘀咕咕那麼久，什麼事就非得瞞人。”

又耐不住好奇，巴巴跑去問付繁期，“大姐，張嬤嬤來是為了什麼事？是馮家……”

付繁期淡淡地說：“沒什麼大事，說東泓知道我們的事，和馮家鬧了起來，要來找我。”

“泓哥兒也來？不是說馮家捨不得泓哥兒嗎？”

“馮家是捨不得泓哥兒，泓哥兒也捨不得我和餘姐兒他們。”

“是嗎？那張嬤嬤就沒有給大姐你帶點什麼東西來嗎？”

“弟妹想問什麼？我們付家已是犯官家眷，在京城時人人都避之不及。人家能來看我，這已經是很難得了。”

這讓肖氏好生沒趣。

付繁期又去客堂和付老爺子付老太太交代此事。

聽罷，付老爺子沉思良久，“泓哥兒當真要來？”

她說：“是，這就已經在半路上了。”

“你怎麼想的？馮家既然有意要留下泓哥兒，那定會為了泓哥兒考慮的。他來了南溪的話……”

“爹，等泓哥兒來了，我再問問他是怎麼想的吧。留在京城，就留住了他日後的前途，但同時是，要捨棄我們。泓哥兒沒他爹心硬，是萬萬做不到這個地步的。”

付老爺子聲聲嘆息，“孫輩中，我最看好的就是泓哥兒，也屬他讀書上最有天分。唉，無論是留在京城還是來南溪，都有利弊的。”

等到了晚上睡覺時，熄了燈，藉著天上的月光，付繁期和曹媽媽，還有淺餘沐意在數著張嬤嬤給的荷包裡裝了多少東西。

那一袋銀子，都是碎銀子，大致數里下，大概有四五十兩。

剩下給淺餘姐弟的荷包裡，裝的都是各樣首飾。

“夫人，這不是你的陪嫁嗎？這珊瑚嵌玉簪子，還有這個鎏金花紋金釵，海棠珠花步搖，珍珠項鍊。”曹媽媽一件件都認出來了。

“我這些也是孃的陪嫁嗎？”沐意問。

付繁期趕忙點燃油燈來辨認，見沐意手裡的是一對翡翠滴珠耳環，赤金纏珠墜子，絞絲銀鐲，一塊和田玉玉墜子。

而給東延的荷包裡，裝的是幾片金葉子，一塊鏤空祥雲玉佩，瑪瑙扳指。

她深吸了口氣，這些確確實實就是她的陪嫁，也是她當初給馮素素的陪嫁。

如今，馮素素又把這些給回給她了。

一時間，她都不知該作何心情。

在馮家時，她和馮素素感情還算不錯，馮素素未出閣時，常伴她左右，親如姐妹。馮素素有什麼事，都是先來找她的。

後來馮素素出嫁，她不單大方給馮素素陪嫁，還辛苦操勞著馮素素的親事。

這些年馮素素遠在外地，兩家也常有來往，馮素素待東泓幾個侄兒，更是親厚不用說的。

“那姑姑這是把娘送給姑姑的陪嫁，又送回給娘了？”淺餘問。

“事實不擺在眼前了。不過姑姑為什麼要這樣做？”沐意問。

付繁期和曹媽媽相視一眼，曹媽媽把首飾都收好來，說：“夫人，姑夫人這是怕連累，所以……”

她說：“一半一半吧。”

如果馮素素當真怕被連累，是不會讓張嬤嬤親自來告知東泓去向的同時，還給她送來銀錢和首飾，畢竟她眼下最缺的就是銀錢了。

馮素素應該是為了保險起見，不敢給她送太多的銀錢和首飾，也不敢拿自己的東西送，就怕被有心人起疑心。但送還給她的陪嫁，就算是有人發現了，她用她自個的陪嫁，有什麼不對？

付家被抄家時，只抄了付家的家業，沒有禍及到出嫁女的嫁妝。

馮家趕走她時，她也沒去拿回自己的嫁妝，因為她帶著這些嫁妝回去付家，那就又屬於付家家財的一部分，還是得被抄走的。

現在馮素素能給她送來，也算是物歸原主了。

曹媽媽問：“夫人，那這些首飾要怎麼處理？”

她說：“也沒什麼見不得人的，我們自己收著就是了。但不能告訴聲張，包括家裡人，免得惹出不必要的麻煩。家裡處處都要用錢，我們留著慢慢花。餘姐兒意姐兒，你們也得瞞著，不能告訴延哥兒，他嘴不嚴實。”

淺餘姐妹點頭應下。

有了這些錢和首飾，足夠她們用上好久的，有了錢財傍身，凡事都有底氣。

不說別的，就是能看得起病了，家裡孩子老人多，都容易生病的，看病買藥就挺費錢的。上回光是給淺餘調理身子，讓她手裡頭都沒剩幾個錢了。

張嬤嬤來這一趟，也是解了她燃眉之急。

目前她最擔心的是，東泓帶著敘園來南溪，馮家是不會就此罷休的，說不定還會派人強行來搶人。

馮家倒是不會傷害東泓，可馮家慣會拿捏人的，到時候馮家用孝道來壓東泓，東泓就難辦了。

她會尊重東泓的意願，如果東泓想留京城，她不會阻攔。可如果東泓想留在自己身邊，她也不會讓馮家得逞的。

因著付老爺子咳嗽加重，再拖延不得，就請來郎中醫治。

等郎中開了方子，付繁期給錢，肖氏就在旁邊默默觀察，見付繁期能拿出錢來，不像是缺錢的，篤定張嬤嬤是背地裡給了付繁期銀錢的。

這讓肖氏好生不滿，私下裡跟付老太太埋怨道：“大姐面上說得好聽，都是一家人，可有什麼好處她自個全佔去，哪裡想得到我們？別到時候她一個人過得滋潤了。”

付老太太偏心歸偏心，可也沒糊塗到這個地步。“怎麼會？這家裡家外都是你大姐在操勞著，沒有你大姐管著，我們連飯都吃不上的。她就是得了好處，也只會想著我們的。”

肖氏不以為然，想著付繁期自己有兒女，有什麼好事，不得先顧著淺餘幾個，再是雲鎖，再是寧心和裕哥兒的。

付老爺子夫妻兩個都得靠著付繁期，這家裡公中都是付繁期做主的，他們母子是半點好處也沾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