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兩,不能再少了。”光頭強哥說。
賈川長出一口氣,做出為難的表情說:“一千兩,莫說我眼下湊不齊,便是湊齊了你如何運走?不是我說你,凡事都要有頭有尾,你不能只想著開頭,不想如何收尾。”
“這你不用操心,準備妥當後放到城門外東南至少十里遠便可。”
無錯書吧“那這些人呢?”賈川指了指光頭強哥的身後。
光頭強哥想了想說:“他們與我無關。”
“剛才還要救呢,現下……不管了?”
“多活一個便會多一個人分錢,你若是有本事將他們都留下,我還得謝謝你。”
賈川呵呵了一聲,問:“你一個人能將千兩銀子帶走?若是如此,我可要懷疑你在城外還有人手了。”
“有無人手與你何干?你要保命,我要銀子。”
“我真的很好奇是誰請的你?這個人腦子真是不好使,沒有將我瞭解清楚,也未曾將你瞭解清楚,可你也太自信了些,怎就覺著這次一定能殺了我呢?”
“你若不是知道我能做到,又怎會與我談價錢?”
賈川故作灑脫的笑了笑,說:“你一個和尚,為何要趟這渾水?你既然知道要殺的是我,總該問問我是誰吧?我不認為你能安全的將銀子取走,沒成佛吧?還是肉身吧?大黃,出!”
賈川喊罷,轉身便跑。
光頭強哥愣了一下,大黃?他下意識的想轉頭看看,便感到一股讓他心驚肉跳的力道直奔後背而來,他趕緊繃緊全身,準備硬抗一下子,可什麼東西噴到他後背?還挺疼……
就在他轉頭的一瞬間,像是有一隻猛虎就在他耳邊嘯了一聲,震得他腦漿子直晃盪,哪裡還能顧得上繃緊全身,可就是這麼一瞬間,他感到後背突然火辣辣的,還沒等他細品這種感覺,喉嚨感覺一股甜腥,他嘴一張,一口鮮血噴了出去,緊跟著他兩眼一黑,最後看了一眼賈川,最終狠狠栽倒在地。
賈川感覺心臟止不住的狂跳,他趕緊看向董圓圓。
“大哥,只能……這一下了。”董圓圓說完朝後倒去,順子趕緊接住,可哪裡接得住?只能墊在底下,沒讓董圓圓摔在地上。
董圓圓並非心大,她只看了一眼光頭強,再看了看倒地的那些錦衣衛,心裡便清楚了,等她再看清楚高雲天和陳默,便更是明白了,他們都已累的不行了,而那個人,沒人能對付。
董圓圓讓自己猛吃,只盼著多少恢復一些,她知道姐姐已經傷了,現下只有靠她,可那人離大哥越來越近了……
董圓圓急啊,可她雙手還在抖,她深吸一口氣,胸口還是空蕩蕩的,火把的光未能照到董圓圓眼中的晶瑩,她將食盒中能吃的都放進口中,用力的嚼著,然後嚥下,再然後拿起刀,她跟自己說:砍不死便砸死他!
她像每次那般狠狠地想要吼一聲,可一使勁,剛剛嚥下的吃食全都噴了出去砸在光頭強的後背,待清理了喉嚨中的東西,董圓圓的嘶吼才發出來……
……
沐蓮點燃的那棵樹已經不再燃燒了,留下發黑的軀幹。
王府護衛在這場戰鬥中作為照明裝置,發揮了穩定的作用,但現下他們需要做的雖不會被打死,卻容易累死。
現場體重最輕的賈川和順子都還站著,剩下的人都倒下了,他們需要將這些人全部搬運回去。
陳默原本還能再堅持一下的,但高雲天追殺的兩人中有一個還有氣兒,兩名錦衣衛彎腰想要將這人抬到賈川身邊,哪知這人猛地起身,陳默下意識的抽刀迎上,最後那點力氣用在了這人身上,若非跟在身旁的錦衣衛不要命的護著,他怕是要提前告別了。
高雲天更是力竭,但好在所有敵人都先他一步倒下了。
就這倆人,高大威猛的,王府護衛抬著就已經很費力,可還有一個圓圓和光頭強。
光頭強並沒有死,還有一口氣兒,賈川這時候可沒工夫分析這傢伙為何還能活著,他這時候在後怕。
之前的幾次危機都能化險為夷,他知道運氣佔了很大成分,但身邊這些人的能力也是主因,可這次……賈川坐在地上看著王府護衛喊著號子搬運光頭強,剛剛不想假手於人,他和順子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想要將董圓圓挪到旁邊的擔架上,卻未能動董圓圓分毫,順子不甘心,想出了滾動的法子,他先在董圓圓耳邊輕聲說了什麼,而後和賈川也是這般喊著一二三,才將董圓圓滾到擔架上。
而後順子跟隨擔架急匆匆的走了,賈川一屁股坐到地上。
他喘著粗氣讓自己心情平復了一下,而後覆盤了今天這一天的種種經歷,之前的每次遇險,會有人受傷,但卻沒有像今日這般全員皆傷,可他卻沒能在之前預料到會有這麼一個難關。
賈川自責的搓了搓臉,在他看來不可能再有比樂安更危險的境遇,也不會有比山莊更難打的仗,所以他放鬆了,儘管他知道身邊這些人並非無敵,但山莊那些師父徒弟都已被朝廷約談了,不會再找他麻煩,一個採藥局能找來誰?
賈川想到黑暗中老頭徒弟說過的話和老頭說的話,他們好像都在引導賈川往漢王身邊那些高手身上想,越是如此,賈川越是不信,若真是那些人來,只會想法子讓賈川不往漢王身上想,尤其是這種時候。
誰想陷害漢王?
若這些人不是漢王身邊那些高手的親朋好友,哼,只能說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時代造就武術高手,他若是想要後面的人生少些去鬼門關旅遊,身邊怕是還要多些人才行。
好在運氣始終在他這邊,這些人若是一起來,他的人就算都在,他想不出如何分工才能保命,好像只有這樣的出場順序,他們才有機會贏。
“你是在這等著再來一撥人殺你?你怕那些人不知道去哪個院子找你?”
沐蓮的聲音傳來,賈川抬頭看過去,沐蓮氣喘吁吁的掐著腰站在一旁,齜牙咧嘴的模樣像是剛測了一千米。
“朵朵怎樣了?”賈川站起身問。
“跟你說了,她傷了腰,我將她送回去了,本來想要給她弄藥的,她不放心你,我看一個個的都被抬回去了,還沒見你的屍體,便跑來看看。”
“怕我一個人死了清淨,你要跟著繼續煩我?”
“我是想看看你有多不懂事,他們都為了你起不來了,你竟還敢一個人待在這兒!”賈川慢慢朝院子的方向走,邊走邊說:“你以為我是誰?他們能找來這麼厲害的兩個人已經夠給我面子的了,還能再有?他們得多瞭解我身邊的情況才能做出這種安排?若是這麼瞭解我了,又怎會讓人在我到開封之後,還敢殺了周成?”
沐蓮皺眉問:“你是說他們跟我殺的假順子是一夥的?”
“不然呢?他們路過,閒來無事,進來送命?”
“你就不能好好給我解釋一番?”沐蓮也有些急了。
“我說過我有厭蠢症!”
“你還好意思嫌我蠢?今晚原本可以不讓他們受傷的,是你說那些人一定還有未來得及清理的東西,著急下去找暗道,若不然都在院子裡,他們進了採藥局又如何?周成住的院子說偏確實有點偏,但偏的恰到好處,就算採藥局地下如你所想,遍地是暗道,也不會到周成住的地下禍禍,你沒見他都將自己院子的暗道堵上了?”
“你到底想說什麼?”賈川不耐煩的問。
“我想說他們這些人在小屋那地方進出自如,可真到了周成的院子,那可就是進來容易出去難了,只要院子裡打起來,王府,府衙很快便可收到訊息,即便他們不懼刀劍,可弓箭呢?院牆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弓兵,他們還能遁地不成?”
“你平時是不是喜歡看小說?”
“什麼?”
賈川擺手說:“你閉會兒嘴行嗎?”
“你這人怎聽不得良言?”
賈川懶得理沐蓮,由得沐蓮嘮嘮叨叨。
快走到院子的時候,賈川看到了越來越多的兵士,他便知道領導們來了。
……
這次不僅蔡知府親臨,連周王朱有燉都來了。
賈川不信採藥局的藥師,也不信府衙找來的,原本他就想著讓陸百戶去找王府要太醫,如今倒好,朱有燉懂事的帶著來了。
所以賈川進了院子便知道所有人都無性命之憂,高雲天和陳默除了力竭還有些內傷外傷,董圓圓……好生歇息便可緩過來,只高雲朵傷了腰,恢復需要些時間。
賈川進院子第一時間不是去給王爺,知府行禮,而是先將所有人看了一遍,問清楚那些活的死的都放在何處?何人看管後,這才去正房廳中見領導。
行禮之後,賈川看向朱有燉說:“來犯之人還有些活口,錦衣衛受傷的不少,且採藥局現下各個要處都需要人看守,錦衣衛少了些,如今又多了不少人需要看守,我會挨個做問詢,他們都很重要……”
蔡知府聽出賈川還想借調王府護衛,便忙說:“府衙的衙役也來了不少,不夠用嗎?”
“信不過。”
賈川的回答莫說蔡知府,便是朱有燉都是愣了一下。
賈川看了看桌几上的茶杯,也不管是誰的,端起來喝了個乾淨。
“賈副使這話是,何意?”蔡知府有些氣惱的問。
“沒有什麼彎彎繞繞,就是字面的意思,周成生前都做過什麼,蔡知府心裡很清楚,你別急,你不歸我管,但自有人管,我只需向來人提供蔡知府與周成狼狽為奸的證據便可……”
“你哪來的證據?莫要血口噴人!”蔡知府站起身指著賈川斥責道:“我知你在樂安威風過,便以為天下都可讓你橫著走了?這裡是開封!”
賈川懶得理蔡知府的嘴臉,一副當蔡知府透明的模樣,繼續跟朱有燉商量調人的事。
“原本調過來的護衛是夠用的,但還需再堅持幾日,等京中旨意到了,想來人手便也夠用了,這些活口十分重要,我眼下腦子有些亂,也需要歇一歇,所以……”
“你是以何身份要求王府借調人手的?”蔡知府已經怒不可遏了,臉上的鬍鬚都肉眼可見的在發抖。
賈川看向蔡知府,慢慢沉下臉,目光冰冷的看向蔡知府,冷聲道:“我原本覺著你頂多是靠著周成貪些銀錢,是我將你想得簡單了,老鄭頭!看看陸百戶到了沒?”
“到了!”老鄭頭在門外喊。
“進來!”
陸百戶推門而入。
這一天,賈川未曾見過陸百戶,他也未曾多想,錦衣衛是如何輪崗值守的,他不知道,想來陸百戶應是忙著這些事,尤其是在草木園發現了那麼多的屍骨之後,又多了幾處要看守的地方,府衙的衙役又信不過,只能放在無關痛癢之處,剩下的便要與王府護衛商討安排。
但賈川看到陸百戶,二人對視了一眼,賈川立刻明白陸百戶一日未見蹤影,應是有意避開他。
賈川皺了皺眉,知道眼下不是問清這些的時候,他只拍了拍陸百戶的肩膀,而後說:“你即刻帶人去幾處城門,無需挨個詢問,只需從各處帶回幾名兵士,去見見今晚被帶回來的,不論死活,讓他們認一認,看他們可記得這些人是從哪個城門入城?幾時入城?路引是誰開的?”
蔡知府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陸百戶見蔡知府一副不打自招的模樣,便用詢問的眼光看向賈川,像是在問:還用去嗎?
賈川說:“蔡知府剛還問我可有證據?我總要拿到些證據才是,那些人今日才入城,且分先後,若這些人便是開封府本地人,哼,我焉能活到今日?而非開封人,卻拿著開封的路引,那便是內鬼所為。”
陸百戶明白賈川這是不打算給這位知府留活路了,領導都指出方向了,陸百戶自然要有效執行才是,也好彌補他心裡那點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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