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黑谷的三十二心中忽然出現一股心悸的感覺，就像是有什麼值得自己守護的東西已經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了。

“怎麼了？”走在他後面的程凡意識到三十二的神情不對，所以他上前問道。

三十二擺了擺手，示意自己並沒有什麼事情，他說道：“繼續上路吧，剛剛只是我太敏感了而已。”

程凡點頭，然後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這條黑谷到底有多長，以程凡的觀察來看，最起碼要比他想象要長得很多，他們已經走了將近二十分鐘了，到現在都還沒有走到盡頭，而且也沒有遭遇到任何的襲擊，難道這真的就跟三十二說的一樣，鬼域那邊的人已經沒有能力組織他們了麼？

但是顯然並不是這麼一回事，就在眾人放下戒心的時候，四條人影從陰影處衝了出來，他們就是奉命在這裡阻止其他人入侵的黑天、絕星、冥日主和巫馬易四人。

“果然還有人麼？”三十二口中剛說出這句話，手中的螭龍已經揮出一條火龍捲。

“他是我的。”冥日主一拳轟爆火龍捲，然後說道：“有膽子的話你就跟上來。”說罷便躍往另一條小路。

三十二拿著螭龍一聲不出直接就跟了上去。

東歲寒並沒有阻止他這種行為，相反他還十分鼓勵這種行為，因為自己這邊四個人的實力都極強，屬於對方一時半會沒辦法分出勝負的那種。但是他們強，也他們四個人強而已，程凡和蘇晴兩個人可是承受不了太多攻擊。

三十二跟著一個人走後，東歲寒也挑到了自己的獵物。他的身後凝聚出十幾根粗大的冰錐，然後在一瞬間射向了黑天。

“你敢跟我一戰麼？”

黑天哼哧道：“有什麼不敢，跟我來。”

東歲寒跟黑天走後，藏象和謝君兮都各自挑選到自己的獵物，他們兩個人對上了絕星跟巫馬易，然後也一起離開了這裡。

程凡有點搞不懂這事情的發展：“這算什麼？只剩下我們兩個？”

“只剩下我們兩個也別鬆懈，說不定裡面還有其他人在呢。”

蘇晴也不懂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的走向，但她還是知道現在不能鬆懈，因為一旦鬆懈很容易就遭到敵人的偷襲，就跟他們好幾次被偷襲一樣。

兩人小心翼翼的牽著手往黑島內走去，越往裡面走，程凡就越覺得暖和，而且腳下踩到的地面也從一開始有些滑逐漸變得泥濘，然後又變成乾燥堅硬的地面。裡面肯定別有洞天，程凡的是這麼的想的。

“待會小心點。”他看到黑島的盡頭了那是一條兩米高一米多寬的裂縫，人要走進去的話肯定沒問題，但是再大點的生物要進去就很難了。

在進入這裂縫之前，程凡還是按照老規矩，自己走在蘇晴的前面，然後開啟著斬勢的能力小心翼翼的向前，腳底已經隨時準備好使用斬步了。

蘇晴在後面也是一樣，喚出長弓掩護程凡前進。

只是兩人進入到裂縫之後，在發現這裡面別有洞天的同時，也發現了鬼域裡面的現狀。

裂縫通往的地方是鬼域一族進出黑島的大門，這裡常年都有四五個士兵在這裡駐紮著，但是現在這裡一個人都沒有，準確來說整個黑島就像是忽然沒有生機一樣，只剩下無盡的死寂。

兩人下意識的收回了自己的武器，看著無人的黑島，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要怎麼辦。這和他們兩個人想象中的黑島完全不一樣，他們設想的黑島裡面應該有成千上萬兇悍的歹徒正在等著他們進來，然後在他們進來進攻的時候發動各種千奇百怪的能力攻擊他才對。

雖然他的想象有些不靠譜，但是也比現在一個人都沒有要強得很多。

“怎麼辦？繼續向前走麼？”蘇晴問道。

程凡答道：“我們現在只能向前走，隊長他們親自把其他人引開，也都是為了讓我們有機會可以阻止鬼域的行為，我們不能浪費他們的努力。”

兩人協商完後，程凡跟蘇晴兩個人繼續往裡面走，只是這裡程凡有一種很怪異的感覺，那是一種熟悉的感覺。

越往前走，這種感覺就越是強烈，那種若隱若現的熟悉感讓他感覺到濃烈的不安。

這股不安感直到程凡走到一塊石碑前的時候，程凡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感覺到不安了。而且也知道自己之前錯在什麼地方。

“錯了，全都錯了。”他心中此時是一片慌亂，根本沒有剛來時的那種穩重感。因為他看到那塊石碑上面寫著象幽兩個字。

這裡象幽部落的領土，是象幽部落從中世之庭逃出來後落腳地方。

從一開始他就猜錯了，鬼域並不是第三代文明誕生出來，而是第二代文明，從中世之庭逃出來的象幽部落。

“該死！我早應該想到的！”程凡說完，連忙往象幽城裡面跑。象幽部落是從多少年前傳承下來的他並不清楚，但是他知道為什麼鬼域的人要滅世，因為他們想要活下去。

“快點，再快點啊！”程凡使用斬步不斷的向前跑。他想起三十二說過的，之所以鬼域的人會發起這次滅世，並且阻撓他們去圍剿他們，是因為他們已經沒有能力這麼做了。也就是說，象幽部落的人覺得自己現在已經是存亡之際。

被落下的蘇晴不知道為什麼程凡會這麼緊張，但她此時也只能跟上程凡的步伐，繼續往前面跑。等她追上程凡的時候，她剛打算開口問程凡到底怎麼的時候，她的嘴剛張開，就看到一副慘絕人寰的場景。

在這個城鎮廣場的中心，有一位看上去已經瘋了的老人，而在他的身邊，一圈全都是人的屍體，這些人的性別年齡外貌各異，但他們身上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他們身上黑色的刺青已經遍佈他們的全身。

那個已經瘋了的老頭正坐在被砸爛的女神像旁邊囈語著，他不停得點著頭，手指數著在廣場那邊所有人的屍體，像是在算算有多少個人死了一樣。

他沒有察覺到他的身邊已經多了一個年輕人，而是繼續在算著什麼，直到他算到最後，才嬉笑著說道：“死了，都死了，哈哈哈哈，全都死光光了。”他開心得鼓著掌，哈哈哈哈的笑出了聲。但是在場兩個人沒人笑得出來，因為他們看到那個瘋老頭眼眶的淚水在不住的往下流。

所有人都死了，象幽部落剩餘的四百三十一個人全都死了，所以他瘋了。而為什麼他沒有隨著他們一起死去，這個問題他不知道。可能是因為他的力量要比其他人強，所以他才沒有立刻死去，也有可能是因為他的年紀已經大到不需要天道親自動手，他都會因為精神崩潰而死去。

他跪倒在破敗的女神像前，哭得幾乎嘔出自己的靈魂。這樣的哭法，連一個成年人都不一定能撐得住。蘇晴不忍看下去，剛想要向前一步安慰這位老人，但是卻被程凡攔了下來。

她問道：“為什麼？”

程凡回答道：“因為他已經撐不住了，他快要死了。”

可能是因為迴光返照，瘋老頭在彌留之刻反而清醒了。但是清醒之後他又後悔了，他覺得自己還不如抱著瘋瘋癲癲的意識死去才好。

他看向身邊兩個年輕人，第一眼就認出程凡這個人。

“你不恨我麼？”他問道，因為他看到程凡眼中悲哀的神色，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情緒，而不是偽裝的，所以他才會問道這個問題。

程凡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我恨你們對人命的不重視，恨你們因為一己之私破壞了天界的天道，導致數千萬的天界人死於橫禍。但我又不恨你們，因為我知道發生在你們身上的悲劇，知道你們只是一群想要活下來的可憐兒而已。”

“想要活下來的可憐兒，是啊…我們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他抬頭看向那已經被砸壞的女神像，嘴裡似乎有什麼想要說的樣子，但是最後還是選擇了嚥下去。

“小子。”他衰弱得眼睛已經快睜不開來了。

“我在。”程凡答道。

“能不能幫我個忙，幫我收拾一下我族人的屍體，幫我把他們葬在一起。”他誠懇地請求道，他的人生從來沒有用過這麼卑微的語氣說話。

程凡搖頭道：“就算你不說，我也會這麼做。我曾經與你們先祖有過交情，不會讓你們曝屍荒野的。”

程凡此時已經不在意這個老人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因為在死亡面前，這一切已經沒有意義了。

倒是這位老人因為程凡的這句話，想起族內的傳說，終究還是記起了程凡的身份：“原來你是……那這樣我們還真是報應，以怨報德，這樣對待自己的恩人，真是活該會有這樣下場。”

老人苦笑了幾聲之後，漸漸的沒了聲音，接著他的手垂落，最後一位象幽族族人死去了。

程凡的心中很難受，就像是被什麼堵住一樣，但他知道現在還不是該難受的時候，他走到了女神像面前，帶著極盡嘲諷的語氣說道：“現在你玩夠看夠了吧！”

蘇晴被他的這個舉動嚇到了，他現在對著雕像在說話的行為，簡直就是跟瘋子沒什麼區別。

他可能意識到自己的這個行為有些怪異，所以他又轉過身對蘇晴說道：“你不用擔心，我神智清醒得很，從我出生到現在，這恐怕是我最清醒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