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臉也看出來這夥計十分警惕,心裡頭就覺得不太對勁了。
一般來說,他們這暗號都對過了,面對自己人不該如此警惕的。
即便麻臉帶了兩個生面孔回來,可是這種事情在馬幫來說,還是很常見的。
麻臉解釋了一番,小夥計立馬嗷的一聲。
癩子九給他嚇了一跳,刷的一聲抽出彎刀,一連戒備的看著這傢伙。
而玄青也是有些炸毛,一雙綠眼睛都發了光。
顧清寒怕玄青一個屁把人給撂倒了,趕緊將玄青從地上抄起來。
這小夥計也不害怕,那眼神滿是崇拜的看著兩個人,就差點沒流口水了。
麻臉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拍了這傢伙肩膀就問:“你小子發瘟啊?”
小夥計吧唧吧唧嘴,脆生生的聲音就說道:“唉呀媽呀,早就聽聞顧先生和九哥的大名,那個如什麼貫耳啊。今個兒可算是見著活的了,兩位,真是儀表堂堂風流倜儻,尤其是顧先生,這真是風流小郎君啊。”
癩子九一邊收彎刀,一邊就翻著白眼罵道:“得了得了,你小子大老粗一個,裝什麼秀才郎。那叫如雷貫耳,還如什麼如什麼貫耳,大嘴巴子貫耳你要不要嚐嚐,這不耽誤事麼。”
或許是癩子九兇名在外,被他這麼一頓損之後,小夥計也是有些慫,急忙就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引三人往裡頭走。
顧清寒跟在後頭,就好奇的問道:“你們這裡乃是馬幫,應當是夥計眾多,怎麼如今就剩下你們幾個啊,是不是走卒出了什麼麻煩啊?”
也不怪顧清寒心神不寧的,這幾天他人在苗疆,這心卻是跟著秦小月飄到不知道哪去了。
如今見馬幫內情況古怪,自然也就馬上想到了走卒遇到麻煩,莫不是死士那幫人又在找茬。
小夥計一邊往裡頭,一邊擺擺手說道:“那倒不是,你們要是早來一個時辰,就能看到不少人了。如今他們都出去接人咯,我們幾個是留守馬幫的夥計。”
“接人?可是月姑娘來了?”
顧清寒神色一喜,也沒過腦子,當即就豬瘟。
癩子九就在旁邊嘖嘖道:“我說顧大恩人,這還沒到春天呢,我看你這是想人家月姑娘了吧?等咱這趟辦完事,我就豁出去這張老臉不要,回頭跟那秦老爺子商量商量,不過這和秦家人提親,怕是得預備不少禮啊。”
“你少胡扯!”
顧清寒臉皮薄,如今給癩子九說中了心思,這臉立馬就紅了。
的虧是天已經黑了,也看不出太真切。
麻臉就在旁邊笑,癩子九嘖了一聲,問這小子笑什麼呢。
麻臉撓撓頭,想了想才說道:“先前我還覺得顧先生年紀輕輕,便是有幾分老氣橫秋的性子,如今看來,我才敢相信,顧先生還不足二十呢。”
癩子九沒有繼續說笑,而是搖了搖頭,意味深長的拍了拍麻臉的肩膀,就看著走在前頭的顧清寒,低聲嘀咕著:“你要是知道他經歷了什麼,揹負著什麼,也自然就懂了。哎,我頭一次見到顧大恩人的時候,他可不是現如今這模樣。”
“這我倒是懂,不過我挺佩服顧先生的,我像是他這般年紀的時候,整天就想大魚大肉吃吃喝喝。要是那些事情攤在我身上,怕是我都死幾百回了。”
癩子九就是一笑,拍著麻臉的肩膀道:“還是你小子明事理啊,我喜歡你這性子。你九哥現在是落魄了,你要是不嫌棄,往後咱倆就是哥們。”
癩子九性子直,江湖氣很重,這倆人跟在後頭有說有笑的,等進了馬幫內院的時候,就差沒跪下磕頭結拜了。
癩子九心裡頭也是有些賞識麻臉,畢竟麻臉不久之前才被二牛背後捅刀子,如今這人還是樂呵呵的,也算的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了。
內堂裡頭也是一樣,沒有什麼人,只有伙房那邊有人影閃動。
小夥計解釋了一番,說是出去接人的人待會就回來,這幫人都是餓著肚子走的,今晚馬幫要開宴,伙房是格外的忙。
小夥計將三人帶到內堂一排屋子前,不過這邊也只能騰出來一間屋子。
馬幫內的夥計們,那都是五六個人住在一個屋子裡頭,實在是沒有什麼像樣的屋子了。
癩子九掃了一圈,就瞧見旁邊有個挺大的屋子,指著就問,那邊是誰住著的。
顯然,癩子九是看上了那大屋子。
小夥計擺擺手道:“那不是住人的地方,那是議事堂,只有我們管事的叫人才能進去,平時也不讓進。”
癩子九眼尖,看到那議事堂的門沒上鎖,就嘖嘖稱奇,說是沒想到走卒的夥計們如此聽話,說不讓進就不讓進,莫不是管事的在裡頭藏了什麼東西。
小夥計沒有吭聲,只是笑了笑,給三人安頓好了住的屋子,就跑去伙房那邊幫忙了。
三人一路舟車勞頓,也是累得半死,如今好歹有個能舒展筋骨睡覺的地方,也不客氣。
顧清寒睡得很熟,或許是因為馬幫是走卒的地盤,令他這心裡頭踏實。
他這睡得正香,就覺得有什麼東西拉扯他。
“九哥,別鬧,我再睡會。”
顧清寒嘟囔著,迷迷糊糊的就想要繼續睡,結果這眯著眼睛正對上了玄青的眼珠子。
玄青那雙幽綠色的眼睛無論看過多少次,那都是十分提神醒腦的。
顧清寒一下子從床榻上坐起來,定睛一看,就發現是玄青在拉扯他的衣裳。
玄青見顧清寒醒了,就是一個勁的指著門外,還時不時的低聲怪叫著,顯得十分焦急。
顧清寒不明所以,卻瞥見癩子九沒影了。
這屋子裡頭就是一張大土炕,馬幫的夥計都是五六個人睡在大土炕上,所以他們三個人和玄青,也都是排排下來睡著的。
如今,顧清寒身邊卻是空了,癩子九睡下的位置已經不見人。
顧清寒急忙起身,披著衣裳就往出走。
這人剛走到門口,就聽見院子裡頭傳來一聲慘叫,那慘叫聲很是嘹亮粗狂,一聽就是癩子九的聲音。
“九哥!”
顧清寒也顧不上許多,心說這癩子九脾氣可不怎麼好,不是大半夜出去放尿,碰到什麼人和人家吵起來了吧。
等顧清寒衝到院子裡頭,就看見癩子九正從那議事堂裡頭跑出來,腳步踉蹌嗷嗷的慘叫著,沒跑出來幾步,就一下子給什麼東西絆倒在地上了。
等顧清寒跑到癩子九身邊,才發現是被地上一塊缺了角的青石板給扳倒了。
“你搞什麼?”
顧清寒心裡頭也是直打鼓啊,他知道癩子九是惦記這看看人家那議事堂,可如今這光景,該不會是癩子九幹了什麼得罪人的事情吧?
這麼一想,顧清寒自己都是有些哭笑不得了。
癩子九的歲數都快趕上顧清寒老爹了,可要說這沉穩,那還真是不提也罷了。
癩子九瞪著眼睛,額頭上都是汗珠,他張了張嘴巴,卻是似乎說不出來什麼話。
或者,他是看到了什麼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東西。
癩子九指著議事堂裡頭,顧清寒朝著那邊看過去,就發現那門是虛掩著的,不過也是看不到裡頭什麼情況了。
“你說啊,到底看到什麼東西了?”
能把癩子九給嚇成這樣,可見一斑啊。
癩子九先是一愣,隨後猛地一抬手,乾脆了當的給自己一個大耳刮子,這才說出話來:“鬼,鬼,裡頭有鬼,好多的鬼!”
顧清寒啞然,見癩子九其實也沒有什麼事情,就給他拉起來,叫他在這邊的等著。
走卒馬幫的議事廳裡頭有鬼,這話說出去,估計鬼都不信。
顧清寒一邊朝著那門口走,一邊就猜測著,興許是人家供奉了什麼東西呢?
這些江湖中人供奉什麼的都有,有些神像看起來確實挺滲人的。
顧清寒心裡頭想著這事情,人已經走到了門前,門本來就是虛掩著的,他抬手就把門給推開了,也沒有什麼防備。
結果這門剛一開啟,顧清寒就是倒吸一口涼氣。
這馬幫的議事堂裡面沒有什麼燭火點著,只能藉著月光往裡頭看。
月光能看到的地方,站著七八具屍體,這些屍體的面孔都是青紫色的,印堂處全都帶著黑氣。
月光照不到的地方,那也是影影綽綽。
整個議事堂裡頭,如此站立著的青面屍足有三四十具!
顧清寒也是被這場面給鎮住了,這些青面屍有一大半都是瞪著眼睛的,兩條血痕就從眼眶裡頭湧出來,月光下,簡直就是厲鬼索命群魔亂舞一般。
顧清寒一臉後退好幾步,喊人的聲音都變了動靜。
其實也不用他喊,伙房那邊已經有人跑出來了。
幾個夥計手裡頭拿著傢伙事,鏟子勺子燒火棍全都湊齊了。
麻臉提溜著一節粗壯的燒火棍衝在最前頭,一看到顧清寒和癩子九,這小子也有些蒙圈。
旁邊一個夥計就是一拍大腿,哎呦了一聲:“壞了壞了,不是告訴你們千萬別進去麼!那些爺爺可招惹不得啊!”
顧清寒還想要問怎麼一回事呢,就見原本蹲在地上的玄青,全身光滑的毛都炸起來了,跟一隻貓一樣。
這萬年黑淒厲的嘶吼著,一個縱身就跳到了顧清寒的肩膀上,緊接著就是不斷地怪叫著,衝著那議事堂的方向齜牙咧嘴的。
顧清寒心道不妙啊。
怕是這屋子裡頭的東西,就連玄青都有些忌憚了。
他也是拿不準,馬幫這管事的是什麼毛病,難不成管事的就是個青面屍,這一屋子都是他的夥計們?
麻臉湊過來,看到那屋子裡頭的東西之後,當即媽呀一聲,兩眼一翻白就倒在地上不動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