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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六章《呼叫助產士》(30)

煙霧

孔奇塔·沃倫即將迎來她的第二十五個寶寶。過去一年裡,我常和沃倫家人見面,因為麗茲·沃倫是我的“御用”裁縫。她是沃倫家的長女,今年二十二歲,從她得到人生第一個洋娃娃就開始了其裁縫生涯。成為裁縫是她的夢想,她是這麼告訴我的。十四歲離開學校後,她直接去高檔裁縫公司當了學徒,並一直工作到現在。她一般不帶自己的客戶去家裡,因為家裡亂哄哄的,無法讓女士們在家裡試衣服。我則不同,她的家我常去,所以這對我們來說都不是問題。她是個很棒的裁縫,喜歡給我做衣服,一做就是很多年。

我喜歡時裝,在衣服上面花了不少時間和心思。我對成衣不屑一顧,我穿的衣服都是量身特別定製的。現在,定製衣服不常見,價格也貴得離譜,20世紀50年代則完全不同,定製衣服特別便宜。自己做高檔衣服的價格只有高階時裝店售價的幾分之一。在市場上能買到漂亮的料子,價格低到讓你想放聲歌唱。我一般自己設計服裝或借鑑別人的靈感。住在巴黎時,我會參加偉大法蘭西的時裝秀—如大牌迪奧、香奈兒和斯奇培爾莉1的時裝秀。當然,巴黎時裝秀的開幕只有媒體和特別有錢的人才能參加,但兩三週後,等一切熱鬧過去,依然會有時裝秀,大約每週兩次,任何人都可以參加。我喜歡去看時裝秀,經常會記特別詳細的筆記,把我覺得適合自己的服裝畫下來,然後自己做。

唯一的問題是要找到一個能自己做樣板衣的優秀裁縫。麗茲正是理想的人選。她不但自己做樣板,還是個有品位的時裝設計師,經常在衣服的選擇和裁剪上給我出主意或進行改進。我們年齡相仿,簡直是最好的搭檔。

一次去找麗茲,她哭笑不得地告訴我,她媽媽又懷孕了。我們一起猜孔奇塔還能再生多少個孩子。孔奇塔的準確年齡誰也不知道,應該在四十二歲左右,她有可能再生六到八個寶寶。從過去的經驗來看,我們估計她可以生三十個寶寶。

孔奇塔又在農納都修道院做了分娩登記,要求產前家訪。因為之前她的分娩就由我負責,所以修道院安排我繼續負責。孔奇塔身體依然非常健康,看上去神采奕奕,直到懷孕第二十四周才看出懷孕的跡象,當然這次預產期又無法確定。她最小的女兒才剛一歲。倫恩忙前忙後,興奮不已,就像這只是他的第二個或第三個孩子。

那年冬天,天氣異常寒冷,到處結冰。城市上空因為降雪而烏雲密佈,此外蒸汽火車、蒸汽引擎、國際貨輪以及大部分都在燒煤的工廠冒出的大量的煙都散不出去,整個倫敦籠罩在濃濃的煙霧2之中。現今的人們沒見過那種煙霧。霧濃得像化不開,散發著難聞的味道,深黃灰色。即便在白天,目之所及最遠不超過一米遠。交通幾乎完全陷於停滯。駕駛交通工具的唯一方法是有人走在前面,手拿兩盞明燈—一盞用來照亮前面的路,另一盞用來為後面的交通工具引路。那個時代,煙霧成了倫敦冬天的標誌,要等氣壓升高,煙霧才能散去。

孔奇塔一定是去後院做什麼,或是被冰滑倒了,或是因為大霧中目不視物,被東西絆倒了。總之,她一定因狠狠摔了一跤導致了腦震盪,她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躺了很久。在家裡的都是不到五歲的小寶寶,所以當稍大的孩子放學回來才發現她。她清醒了過來,在不到十一歲的孩子的幫助下,爬回了屋裡。有跡象顯示,她之前也曾試圖爬回屋裡,可因為霧太濃,爬反了方向,反而離屋子越來越遠。她沒有被凍死簡直是個奇蹟,不過身體情況很糟糕。小孩子去找鄰居幫忙,鄰居用毯子裹住孔奇塔,給她喝了熱水和威士忌。下午四點之後,大孩子們回到家才知道媽媽出了事。倫恩和年齡大的兒子們是最後回來的,他們在騎士橋幹活,回家需要兩個半小時。

當天晚上,孔奇塔分娩了。

晚上大約十一點半,農納都修道院接到電話,孔奇塔由我負責,所以電話打給我。我聽了大吃一驚—首先是因為孔奇塔的早產,其次是因為這惡劣的天氣。我要如何找到路趕去萊姆豪斯區?跟我通話的是孔奇塔家稍大的孩子,他簡單地跟我說了情況。我的第一個問題是:“你給醫生打電話了嗎?”他說打過了,可醫生出門了。“你必須繼續打,”我說道,“因為你的媽媽可能生病了。如果她有腦震盪,挨凍時間過長,說不定需要救治,而不只是分娩。再給醫生打,他趕過去可能有困難,我這邊也是。”

我放下電話,望著窗外,什麼也看不見。濃濃的灰霧正繞著窗框打轉,試圖鑽進屋子裡來。想到孔奇塔現在的情況,還有要在這樣的天氣出門,我不禁打了個寒戰。這時,河船和碼頭裡的船的汽笛聲聽著像空洞的呻吟。

我們已經三天沒出過門了,都希望並祈禱霧散去前千萬不要有人分娩。這個問題太棘手,我一個人無法處理。

我上樓來到修女所住的樓層,去找朱麗恩修女。修女們通常九點上床睡覺,每天早上四點要上第一次日課,十一點半正相當於她們的深更半夜。可我只輕輕敲了一下門,朱麗恩修女就醒了。

“誰啊?”修女問道。

我報了我的名字,說孔奇塔·沃倫早產了。

“稍等。”

三十秒後,朱麗恩修女開門出來,關上房門。她身上穿著一件粗糙的棕色羊毛睡衣,令我吃驚的是她的頭巾,難道她睡覺時還戴著頭巾?我心中快速閃過一個念頭,那一定特別不舒服。

現在不是考慮修女睡覺習慣的時候。我簡單扼要地把電話裡的情況告訴了朱麗恩修女。

她想了想,道:“萊姆豪斯在五公里之外,你可能趕不過去。而且我和其他助產士跟你去也沒有意義,多一個人也和一個人一樣,容易迷路,必須讓警察陪你去。現在去給警察打電話求助,上帝保佑你,親愛的。我會為孔奇塔·沃倫和她肚子裡的孩子祈禱的。”

聽到朱麗恩修女說會為我們祈禱,我的心好像立刻平靜了,不再感到緊張焦慮,充滿自信。我漸漸開始對祈禱的力量心存敬意。一年前,我還覺得祈禱是個笑話,是什麼令我這個倔強的年輕姑娘的思想發生了轉變呢?

我給警察打電話,告訴他們事情緊急。警察說去那裡最安全的方法是步行,但騎腳踏車去最快。警察說道:“無法派車,因為最遠只能看到引擎蓋,我們會派人在前面給你帶路,另外再派人騎車保護你。”

我告訴他們我十分鐘後就可以出發。我的助產包已經準備好了。我現在只擔心孔奇塔—孩子只有二十八週,很可能保不住了。我冒著濃霧在車棚裡找到車子,把助產包放到車上著實費了一番工夫,但不到十分鐘我已經候在農納都修道院門前,可以出發了。

兩位警察很快趕到修道院,他們的腳踏車前後掛有強力探照燈,能照到一米遠。一位警察在前面帶路,讓我跟著他,我貼著馬路邊前行;另一位警察騎車跟在我身側。我們向萊姆豪斯趕去,速度驚人,因為路上一輛車都沒有。

五十多年後回想此事,騎著腳踏車,以大約十邁的速度趕去給人緊急分娩,似乎聽著很滑稽,但到今天我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法。在幾乎目不視物的情況下,即使開著速度最快的警車又有什麼用?

不到十五分鐘,我們就趕到了沃倫家。我自己一個人處理不來,所以警察說他們會等我,以防我萬一需要他們幫忙。沃倫家幾個女孩兒帶著警察去廚房喝茶了。

我上樓去瞧孔奇塔,她看上去讓人害怕,面色慘白如紙,兩眼下有紅色的血漬,人正在呻吟。我給她測了體溫,快到40c了。一開始沒測到脈搏,又仔細測了下是每分鐘120次,時斷時續,血壓幾乎感覺不到,呼吸淺而急促,每分鐘大約呼吸四十次。我默默觀察了幾分鐘,宮縮開始了,強勁有力,孔奇塔痛苦得面容扭曲,嘴裡發出一聲尖利的呻吟。她雙眼圓睜,可我覺得她其實什麼都看不見。

倫恩抱著妻子搖晃,臉上痛苦的表情令人心碎。他撫摩著她的頭髮,對她輕聲低語,可孔奇塔似乎完全感覺不到,也聽不到。麗茲也在房間裡 我詢問醫生的情況,倫恩打了電話,醫生還沒回來。電話被轉接給另外一名醫生,他也出去看病了。那時所有醫生都很忙,倫敦的煙霧可是臭名昭著的殺手。

我說我們必須儘快送孔奇塔入院。

“她的情況有那麼嚴重嗎?”倫恩問道。

人們在面對厄運時的故意視而不見簡直令人震驚。在我看來,孔奇塔已危在旦夕,這是再清楚不過的事了,尤其是如果分娩時再出現任何併發症。可倫恩卻好像意識不到有多危險。

我去找警察說明情況。一名警察說他會給醫院打電話。另一名警察準備去找醫生,如果能找到的話,他會陪醫生趕過來。可救護車如何趕過來,再返回醫院,大家都沒想到好主意。

我回到孔奇塔身邊,把分娩所需的東西擺好。看來這次我必須一個人面對即將早產、病情嚴重、生命有可能危在旦夕的女人了。

這時,我突然想起朱麗恩修女正在給我們祈禱。剎那間一股暖流湧入心間,再次感到心安,所有恐懼煙消雲散,身體和精神都平靜下來。我想起諾維奇的朱利安修女曾說過的一句話:一切都應該是好的,也都會好的,一切的一切都會好的。

我當時一定長出了一口氣,倫恩聽到,問道:“你覺得她會沒事的,是不是?”

我要告訴他朱麗恩修女正在為我們祈禱嗎?那聽起來好傻,而且好像也無關緊要,但我還是告訴了他。我很瞭解倫恩,他也沒有對此嗤之以鼻。

“那麼,我也覺得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倫恩的情緒與我剛進屋相比,似乎平和了許多。

這時候最好給孔奇塔做宮檢以確定分娩進展,但我無法讓她擺好姿勢。她不讓倫恩和我移動她。麗茲用西班牙語向媽媽解釋,可她好像聽不懂或沒有反應。我只能根據宮縮的力度和時間來估計進展,現在宮縮的頻率接近五分鐘一次。我聽了一下胎心,什麼也沒聽到。

“孩子還活著嗎?”倫恩問道。

我不想直接告訴他“孩子沒了”,於是婉轉地說只是猜測。“不太可能還活著。你的妻子今天凍了很久,一直昏迷,現在還在發燒,這都會對胎兒有影響。我現在聽不到胎心。”

像孔奇塔所處的這種孕期,最大的問題是胎兒的體位,此刻胎兒一般會橫躺在子宮裡。胎兒出生的最佳體位是頭位,也就是頭部向下。臀位分娩也可以,但有困難。而肩膀位和身體橫著是不可能的。正常情況下,胎兒頭部會在懷孕三十六週後降入骨盆。孕期二十八週的胎兒如果宮縮時身體橫著,身體足以卡在骨盆中。這種情況下,除非進行手術,否則胎兒必死無疑。我用手摸摸孔奇塔的肚子,試探下能不能測出胎兒的體位,測不出來。宮檢應該可以,可孔奇塔一點兒也不配合。

別無他法,我只能等。宮縮的間隔時間在慢慢縮短。已經三分鐘一次了。她的脈搏加快,達到每分鐘150次。呼吸貌似也越來越淺,血壓幾乎感受不到。我暗暗祈求現在馬上有人敲門,說醫生或救護車到了,可那只是我的幻想而已。房子裡靜悄悄的,只聽到每次宮縮襲來和停止時孔奇塔發出的低聲呻吟。

宮縮不可避免地越來越強,孔奇塔開始放聲尖叫。別說以前,這之後我也沒聽到過這麼嚇人的聲音。她正在發燒,人已疲憊不堪,可痛苦的身體卻以一種我想象不到的力量和強度發出駭人的聲音。她不停地叫啊叫,看不見東西的雙眼裡滿是恐懼,聲音經過房間牆壁和天花板的阻擋,在整個屋子裡迴盪。她緊緊抱著自己的丈夫,又抓又撓,倫恩的臉上、胸上和胳膊上都被抓出了血。倫恩試圖抱緊安慰她,可不起任何作用。

我感到自己真的一點兒用也沒有。我不敢給她注射止痛劑以減輕痛苦,讓她安靜,她的血壓和脈搏很反常,用藥可能會讓她喪命。我心中暗想,如果正常分娩,她也許還有救,如果胎兒橫在體內,肯定活不成了,除非救護車馬上趕到。我無法近前觸診,甚至按不住她的一條腿,孔奇塔在床上用力折騰,像一隻掉入陷阱的野獸。

可憐的麗茲看上去嚇壞了。倫恩出於無條件的愛,努力抱著孔奇塔,試圖安慰她。她像鬥牛犬一樣用牙狠狠咬住倫恩的手,死不鬆開。倫恩忍住疼沒有出聲,面部抽搐,額頭和臉上直流汗。他沒有用力掰開妻子的下巴或抽回手,就任由妻子咬著。我甚至擔心孔奇塔會咬傷他的肌腱。幸好,她終於鬆開口,身子滾到床的另一側。

隨即,正如開始時一樣突然,一切也在瞬間突然結束了。孔奇塔一聲狂叫,身體猛一用力,羊水、鮮血、胎兒和胎盤—所有東西—全都落在了床單上。孔奇塔身子向後一倒,精疲力竭地躺在床上。

我完全摸不到孔奇塔的脈搏,她的呼吸似乎也停止了,但我感到還有心跳,於是用聽診器聽了聽。有微微的心跳,雖不正常,但確實還在跳。胎兒渾身發藍,瞧上去早已沒氣了。我馬上從櫃子上拿下一個大腎形盤,將所有東西都掃進去,然後放在櫃子上。

“我們現在必須馬上給她取暖,”我說道,“給她清理乾淨,讓她感覺舒服,也許她還能活下來。你得幫我,麗茲—乾淨暖和的床單,幾瓶熱水。我馬上檢查胎盤是否完整。最好能給她喝點熱乎的東西,熱水和蜂蜜就行,加一勺威士忌更好。現在關鍵是對付休克。我們希望和祈禱最好不要大出血。”

倫恩出門吩咐大家準備,安慰著聚在門口被嚇壞了的孩子們。麗茲和我開始換掉孔奇塔身下的髒床單和床上用品。倫恩很快拿來了乾淨床單和熱水,麗茲和我開始清洗孔奇塔毫無知覺的身體。

麗茲和我背對著倫恩正在忙,倫恩一定是走到了櫃子旁。我們聽到他突然倒抽一口氣。

“寶寶還活著!”

“什麼!”我大喊道。

“寶寶還活著,我看見了,我們的寶寶還活著。寶寶在動。”

我連忙跑到櫃子前,瞧著腎形盤裡血淋淋的一堆東西。寶寶動了,真的在動。我的心一下子定住了,我瞧見躺在血泊裡的那個小傢伙在動腿。

噢,天啊,我差點淹死寶寶!我心中暗罵自己。

我一隻手拎起小得可憐的寶寶,讓寶寶頭衝下,感覺輕若無物,我曾經舉過和這個寶寶差不多大小的剛出生的小狗。我的腦子開始飛快運轉。

“我們必須馬上鉗住並剪斷臍帶,然後讓寶寶保持身體溫暖。”

寶寶是個小男孩兒。

我內心無比愧疚,臍帶早該在五分鐘前就剪斷。如果寶寶現在死了,那全是我的錯,我心中暗道。是我把這個小傢伙淹在一盤血和羊水裡。我應該檢查得更仔細些,早該想到寶寶有可能還沒死。

自我責備現在毫無用處。我鉗住並剪斷臍帶,瞧見寶寶脆弱的胸腔正在動。他正在呼吸,他活下來了。倫恩在熱水瓶裡浸溼一塊小毛巾,把寶寶包起來。寶寶輕輕動了動頭和胳膊,我們三個人被寶寶驚人的生命力驚呆了,從來沒見過這麼小的寶寶。早產兩個月的寶寶一般不到四斤重,看上去已經很小了。眼前這個寶寶大約只有一點四斤,像個小玩偶。胳膊和腿比我的小拇指還細,都長著完整的指甲。他的頭還不如一個乒乓球大,可與身體一比,竟顯得特別大。胸膛看上去像魚,小小的耳朵,鼻孔小得只有大頭針頭那麼大。我從沒想到二十八週的寶寶竟如此可愛。我應該把他喉嚨裡的黏液吸出來,可擔心會傷到他。我拿了黏液吸管才發現管子太粗,根本塞不進寶寶嘴裡。即使將橡膠管硬塞進足月寶寶的嘴裡也是不應該的。所以我只能一隻手拎著他,讓他保持幾乎頭衝下的姿勢,一邊用一根手指輕輕撫摩他的背部。

我完全沒有照顧早產兒的經驗,不知道該怎麼做。我的本能告訴我,應該讓他保持溫暖和安靜,最好不要見光,給他頻繁進食。嬰兒床還沒準備,要把他放在哪兒?正在這時,一直靜悄悄躺在床上的孔奇塔突然開口了。

“ni?o. mi ni?o. dondee stá mi ni?o?”(寶寶,我的寶寶,我的寶寶在哪兒?)

大家互相對視了一眼。我們都以為她半昏迷或睡著了,可顯然她知道發生了什麼,她想看看自己的寶寶。

“我們必須把寶寶給她看看。麗茲,告訴你媽媽,他非常小,抱他的時候必須小心。”

麗茲跟媽媽講了幾句,孔奇塔面露微笑,疲憊地鬆了一口氣。倫恩從我手中接過孩子,坐在妻子身旁。他一隻手舉著寶寶,好讓孔奇塔能瞧見他。孔奇塔雙眼無神,目光渙散,我覺得一開始她根本看不見或是不知道該瞧哪裡。她本以為看到的會是足月的寶寶。麗茲又向媽媽解釋了一番,我聽到孔奇塔說道:

“el ni?o es muy peque?o.”(寶寶好小。) 孔奇塔兩眼掙扎了一分鐘,努力瞧向倫恩的手裡。你幾乎能瞧出她費了多大勁。終於看清了,她深吸了一口氣,一隻手顫抖著撫摩著寶寶,笑著低聲道:“mi ni?o. miquerido ni?o.”(我的寶寶,我親愛的寶寶。)然後迷迷糊糊睡著了,手還放在寶寶身上。

正在這時,醫療救護隊趕到了。

1由伊爾莎·斯奇培爾莉(elsa schiaparelli)建立的時裝品牌,第二次世界大戰後不久關閉。她被認為是20世紀最有名的服裝設計師之一,代表作品有高跟鞋、帽子、龍蝦裙等。

2煙與霧的混合物,常見於某些重工業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