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平原在“通商日”外的日子,便是大漢帝國與大商帝國雙方兵鋒對峙的戰場,一片本應該成為糧食種植基地的肥沃土地,卻是因為兩隊幾百年的交鋒不斷而被鮮血不斷浸透,肥沃的土壤埋著的也不是種子,而是一具具森森白骨。
上千年前,江淮平原如同華夏大陸的自然資源庫,這裡有著最好的種植條件,無論是土壤還是恰到好處的氣候,原住民依土而生,汲取著大自然給予的恩賜,並在這片肥沃的土地上繁衍子嗣。
為了感謝大自然給予的豐碩自然資源,曾經的那些江淮平原上原住民們稱呼自己為——吳地人。
在五百年多年前,大漢帝國與大商帝國爆發第一次大規模戰爭後,這些在江淮平原上安息生養的吳地人們的寧靜,也在同一時候被徹底打破。
作為兩國的中間地帶,吳地人無法避免慘遭戰爭的摧殘,面對正背兩面的入侵者們,吳地人無法坐以待斃,他們開始組織起有規模的抵抗,開始操起原本用於種植、生活的鐵器,與那些面目可憎的侵略者們進行頑強的抵抗。
可惜的是,吳地人坐擁華夏大陸最肥沃最豐碩的自然資源,這讓他們一直以來的生活都安逸無比,又怎麼可能敵得過那些在艱苦的條件下存活的商人與漢人呢? 無奈之下,手無寸鐵的吳地人只能逐漸離開他們的家鄉,往兩國遷徙,而那些不願離開自己家鄉的吳地人,則用生命,與入侵者們決鬥到了最後,決鬥到了最後一個人倒下為止。
在江淮平原徹底的荒無人煙後,這塊肥沃的土地,也在同一時間徹底的成為了兩大帝國的戰場,這裡,再無勃然生機,這裡,再無琴瑟和鳴,有的,是鐵馬錚錚,有的,是兵刃交接。
而失去了吳地人作為戰略緩衝後,雙方也是開始著手著建立大型戰略性屏障。為此,雙方在前方戰爭不斷交戰的背景下,從後方抽了大量勞動力到前線,沒日沒夜的趕工建立起了號稱連蚊子都飛不過的壁壘。
大商帝國在邊境,建立起被譽為“只有雷神降世才能轟開”的雷神要塞!
大漢帝國在前沿,依借天險,在易守難攻處築下“天下第一關”的戎馬關! 無論是雷神要塞還是戎馬關,都是雙方最堅實的戰略壁壘,無論對方在江淮平原上獲得再大的作戰優勢,都沒有過攻破對方戰略壁壘的先例。
對於兩大帝國的子民們來說,只要前方的戰略壁壘沒有被敵國攻破,便可無憂無慮的繼續安逸的日子。
雷神要塞,薛浩然算是沒能來得及好好欣賞一番了,所以,在距離戎馬關還有小半天的路程,薛浩然便離開了馬車,直接找了匹馬,一臉期待的望向前方,望向那依稀能夠看到影子的“天下第一關”——戎馬關。
“薛大哥!”
聽著這熱情,親切,天真無邪的聲音,薛浩然不由的身子一抖。
從背後稱呼自己的人是誰,薛浩然基本是連猜都不用猜了——除了大漢帝國皇族段樂天之外,此程絕對不會有第二人對自己這般熱情如驕陽。
這裡薛浩然就不得不吐槽,段樂天實際年齡比自己還大上一歲,卻整天一句一口薛大哥,這讓薛浩然怪不好意思的。
但人家段樂天倒是無所謂:“薛大哥見多識廣,機警過人,就算小上一歲,也值得我稱呼一聲大哥。”
薛浩然也挺像儲老能夠站出來阻止段樂天這種熱情的,但無奈的是,儲老對於自家公子這般熱情似乎也是無轍。如此一來,薛浩然也只能受寵若驚的將這位大漢皇族對自己的熱情,一一受下。
“嗯?怎麼了?”
看著儲老沒有跟在段樂天身邊,薛浩然倒也不拘束,哪怕對方是皇族出身,但野慣了的薛浩然一點都不在乎那些條條框框的禮節。
“薛大哥,這已經快到戎馬關了,我歸心似箭呀!”
段樂天異常興奮,從其白皙的臉頰上,薛浩然可以看出那毫無掩飾,全部掛在臉上的思鄉之情。
說到這裡,段樂天不由一臉感慨之色:“離開杭京都大半年了,想家,想父……啊!想父親了呀。”
“真羨慕你們家庭完整呀!唉……”
薛浩然無奈的嘆了口氣,本想著借景抒情,來上一段感慨之辭的,但想想,自己有記憶之前,父母都已雙亡了,連親生父母長啥樣都不知道,此時,自己就是想感慨,也不知道怎麼個感慨法。
“唉!”
段樂天倒也沒在意太多,只見其善良的安慰薛浩然:“薛大哥,別想這些傷心的事了,很快就要到家了。”
“是呀,快要到‘家’了。哈……”
薛浩然側過頭,掩飾著自己笑容中的苦澀,自己身邊這位段公子又怎麼可能知道,自己此番是背井離鄉,是到異國他鄉經歷一番未知的磨難呢? 感受到了薛浩然這種異樣情緒,段樂天以為自己提到“家”這種字眼,是犯了薛浩然的禁忌,只見他趕緊轉移話題。
“對了,薛大哥,你可知道吳地人的歷史嗎?”
“當然。”薛浩然點了點頭:“知道呢,咱們腳下這片土地,正是數百年前吳地人的故土嘛。”
“今天儲老跟我講了一天關於吳地人的歷史,我覺得吳地人好可憐啊!就這麼被兩國在兩國的戰火中背井離鄉……”
說到這裡,段樂天突然一臉少年時代標誌性的熱血之色:“如果那天我能夠掌握大權,我一定要傾國之力,將蠻人全部剷除!將江淮平原歡於吳地人,讓他們迴歸故土,讓江淮平原重歸原貌!”
蠻人!
這用辭讓薛浩然不由內心莫名一怒,但很快的,薛浩然便將內心的無名火給壓了下去。
畢竟,薛浩然需要時刻記住自己此時的身份是“大漢帝國遺孤薛浩然”,而不再是“大商帝國軍事學院薛浩然”!好吧……如果薛浩然知道,大商軍事學院裡早已將自己的學生檔案直接撤銷,他還會這麼想嗎?
關於“蠻人”類似鄙稱,其實不止是漢人單方面的;在大商,平日裡對漢人的稱呼一般都用“夷人”來代替。
說到底,無論是哪一方,都不會在國內宣傳對方正面的事物,當朝者都恨不得能怎麼黑化對方就怎麼使勁的黑化,這樣才能鼓動起國內的民心,讓子民們與當朝者同仇敵愾,刀槍一致對外。
看薛浩然臉色一繃緊,久久沒有說話,段樂天這才注意到自己那句“如果哪天我能夠掌握大權”犯了大忌。畢竟,薛浩然只知道自己的姓氏,而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當然,以自己的身份說出這樣的話被有心之人聽到,那就更是犯大忌了。
“哈哈……”段樂天尷尬一笑:“薛大哥別在意,我也是隨口胡說罷。”
好吧,薛浩然臉上的笑容比段樂天更加尷尬,甚至可以說是勉強擠出來的:“沒事沒事,我只是突然想到歷史資料中所記載的當年吳地人,為保護故土的悲壯,突然有些感觸罷。”
“是呀,一段血與淚的歷史呀。”
說罷,兩人對視一笑,用尷尬的笑容默契的相約停止目前的話題。
還好的是,雙方的尷尬很快就化解,畢竟是十七十八歲的同齡人,彼此還保留著一絲兒時的童真童趣,在一些有趣的話題中,兩人便是相談甚歡,笑聲融洽,在枯燥的行程中倒也多了幾分趣味。
在歡快的交談中時間過得飛快,很快,兩人抬頭便能夠看到高聳入雲的戎馬關。
這也意味著,他們在江淮平原的行程很快就要結束,今晚就能夠在大漢帝國的疆域內,好好洗涮一番,吃頓好,睡個飽,再繼續往共同的目的地杭京繼續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