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那寒冰鬼化作的司馬道長,與定北侯蕭起正在中軍帳之中商議進攻開封城的計策,帳篷之外卻被老將軍宋傾城聽了個清清楚楚。這宋傾城那是忠臣良將,現如今聽得這個事情,內心裡又惱火又心疼。
惱火的是,想不到蕭起竟然真的背叛朝廷,密謀造反,還要自己登基繼位;心疼的是,蕭起雖是一個匈奴棄兒,可畢竟是自己一手給養大的,現如今變成這副模樣,如何能不心疼?
思來想去,發現蕭起的一切舉動,之所以變壞,就是因為遇到了這位道貌岸然的司馬道長。沒有他的時候,蕭起固然有些脾氣不好,但總也聽自己的話,不會做出太過出格的事情來。現如今,自從遇見了這位道長,蕭起整個人都變了。飛揚跋扈,蠻橫無理,真把自己當做了當朝王爺一般,把誰都不放在眼裡了。
曾經的恩師,現在只不過是一個固執的,迂腐不化的,始終跟自己作對的老頭子。曾經一起長大,一起練功的兄弟,現在也只不過是一個普通計程車兵了。
宋傾城滿心的委屈,滿心的憤怒,都怪這個司馬道長!我恨不能喝他的血,吃他的肉,扒他的皮,抽他的筋,嚼碎他的骨頭!
拳頭攥得緊緊的,返回了自己的帳篷之中。到那一看,宋曉端坐於木桌之前,正在那裡手持一本兵書,在認真看著。一邊看,還一邊點頭,非常入神。宋傾城瞅瞅四周,沒有人煙,走過來,坐在對面,不忍心打擾宋曉,就在一旁看著。
如果自己把蕭起的真實身世說出來,會不會有人相信? 很難。現如今二十年都過去了,當初經歷過這些事情的人,現在都已經進了黃土了,就只剩下自己還在苟活著。自己的一番話,空口白牙,估計也不會有人相信。再者說了,即便有人相信了,自己也拿不出證據,而且,安樂侯和龐太師搞不好會對宋曉痛下殺手,那豈不是害了宋曉,更加對不起真宗皇帝的知遇之恩? 莫不如,叫宋曉趁早離開軍營,去投靠包大人? 想著想著自己可就入了神了,宋曉早看完了兵書,抬頭一瞧,義父坐在自己對面,歪著個腦袋,明顯地是在想些什麼事情。年輕人知道禮數,也是沒敢打擾他,就這樣靜靜地看了好一會功夫。
宋傾城想半天,一扭頭,發現宋曉在看著自己,笑道:你看我幹嘛? 宋曉說道:孩兒看見義父出神,未敢打擾。不知義父究竟在思慮什麼? 宋傾城長嘆了一口氣,說道:好孩子,現如今蕭起要造反,你可知道? 宋曉點點頭,說道:我已經知道了。我去找蕭起面談過,只可惜他不聽我的。還跟我說,要麼就幫他進攻開封,要麼就趁早滾蛋。孩兒也正在為此事愁悶。
宋傾城說道:孩兒,為父有一事正在醞釀之中,你給我參謀參謀,如何?
宋曉問道:義父在思考何事? 宋傾城說道:蕭起性格反轉,我相信你也知道,都是因為司馬道長而起。這道長,一身邪氣,必非善類。我意欲今晚刺殺於他,你看如何? 宋曉大吃一驚,說道:義父,那道長武藝高強,深藏不露,若言刺殺於他,只恐多有不便啊。
宋傾城說道:我當然不會明著出手。趁他睡著了,再找機會下手。再厲害的人,夜裡也得睡覺不是?只要除掉他,蕭起就不會這麼固執反叛了。
宋曉說道:孩兒還是覺得有些不妥當。義父,此事尚需要三思啊。
宋傾城說道:我聽到蕭起和他已經在商討進攻開封的策略了,大約三天以後就會發動第一波進攻。我們只有三天時間了,否則,要麼就是反抗,被軍法處置,丟掉腦袋;要麼就只能進攻開封,做一個不忠不孝的亂臣賊子。為父已經沒有選擇了。
宋曉低頭不語。他知道義父的性格,從小義父就教導自己做人需要以仁義忠孝為準則。現如今,蕭起謀反,自己和義父卻身在曹營,委實是沒有辦法。
想了一想,說道:義父,您說得對。我們沒有別的路好選。既然義父已經做出決斷,那麼今晚就請讓孩兒隨同義父一同前往刺殺。
宋傾城說道:不可!只能我去。好孩子,義父還有重要的事情交給你去辦理。
宋曉問道:何事? 宋傾城說道:等天一黑,你就偷偷摸摸混出軍營,直奔那開封府。去找包拯包大人,就說自己是宋曉,來找包大人。後面的事情,包大人自會安排。這個事情,非你去不可。
宋曉問道:義父,究竟是什麼事情要去找包大人? 宋傾城哪有什麼事情,只不過是想讓宋曉投靠在開封府下,他知道古千流必然會將這些事情告訴開封府的包大人,包大人也一定會竭盡全力保護真宗的龍種。現如今,這滿朝文武,能夠有此力量的就只有包大人了。所以他只能編造一個藉口,支開宋曉。老將軍說道:孩兒,我與包大人約好了記號,只要你一過去,包大人就知道蕭起的動靜了。從今以後,你就跟著包大人,鎮壓契丹反軍即可。剩下的事情,包大人會告訴你的。
宋曉說道:義父,你孤身一人,豈不危險?
宋傾城說道:大丈夫做事,需要顧全大局。現如今,開封局勢危急,你去通報包大人就是顧全大局。義父這裡自會小心。萬不可因為兒女情長,誤了大事,否則開封城破,我父子二人百死也不足以謝罪啊!說完,是一把老淚縱橫。
宋曉無奈,只得領命,自己出去了。
話說到了這三更時分,軍營裡除了幾個巡邏的隊伍,再沒有了聲音。宋傾城老將軍一副短衣襟、小打扮,收拾的利落乾淨,用一塊黑布包住了自己的面容,手裡拎著一把大刀,偷偷摸摸就來到了這司馬道長的帳篷之外。
看看四周無人,撥開帳篷的門簾,裡面漆黑一片,隱約聽得到鼾聲。老將軍輕手輕腳到了裡面,藉助於自己對軍營佈置的瞭解,摸到了這床邊上。定了定神,看準了床上是有一個人在蠕動,像是睡著了要翻身,兩手把大刀一舉,咔嚓一下就砍了下去!
沒有叫喊聲,沒有大的動靜,一切就這樣迅速地完成了。
宋傾城自己都覺得有些太順利了。可事到如今,也沒有辦法,迅速轉身就要往外走。可就在這時,帳篷裡的燈忽然亮了起來。燈光照耀著影子,映在了宋傾城眼前的帳篷布上。
那是一個人,沒有了頭顱,結果自己把頭顱撿起來,安到了腦袋上,左右扭了扭,復原了!
宋傾城一轉身,滿眼的怒火,吼道:你到底是什麼人,何方妖魔? 床上那人一臉地笑眯眯,說道:貧道複姓司馬,老將軍豈會不知? 宋傾城罵道:你分明是妖魔鬼怪!竟敢來迷惑我家侯爺!看刀!
衝將過去,一刀再次砍向脖子,那司馬道長也不躲避,頭顱又被砍掉了。
宋傾城這是才看見,刀口齊齊整整,竟然連一絲的血跡都沒有。那身軀之上,哪裡有什麼皮肉骨頭,分明就是一個冰雕,除了冰塊就是冰塊,再沒有其他東西!
這分明是一個鬼怪!根本就不是人!
宋傾城到此時是全部明白了,原來蕭起竟是被妖魔迷惑了,怪不得 自己總覺得這道長身上有著一股邪氣,原來竟是妖魔所化。
那道長可不就是妖魔嘛?也不是旁人,就是那數次與開封府交手的寒冰鬼。
這寒冰鬼再次把腦袋裝上了,說道:我有心饒你不死,沒想到你不知悔改。既然如此,且留下你的老命。
說完,提著一把長劍就衝了過來。宋傾城趕緊是抵擋開來。對陣了十數個回合,老將軍心裡可就明白了,自己年事已高,對方又是妖魔,自己不是對手,看來今晚自己就要命喪於此了! 可就在這時,一個黑色的身影衝了進來,一把長劍也是刺向了寒冰鬼。宋傾城認得那把寶劍,那是宋曉的兵器!這孩子,終究還是沒有走!
爺倆到現在也沒工夫搭話了,兩個對一個,總算討到了一些便宜。宋傾城心想,我何不將動靜鬧得大些,讓蕭起也知道,自己只要能夠傷到這道長一分一毫,就能讓蕭起知道這人原來是個妖魔! 想到這裡,是故意打破燭火,將帳篷燒了起來,拉著宋曉是抽身來到帳篷之外。寒冰鬼也跟著來到了外面。三個人依舊打作一團。
外面巡邏的軍兵發現了,即刻去通報了蕭起。蕭起帶著人可立馬就趕過來了。
宋傾城和宋曉二人合力,其實也沒有討到便宜。寒冰鬼一把長劍,左攻右擋,應對他二人依然是綽綽有餘,絲毫沒有驚慌。蕭起一看身形就知道是宋傾城和宋曉二人,罵道:大膽!你二人怎麼敢對我的師父動手!
宋傾城吼道:糊塗,他是妖怪! 蕭起哪裡肯聽,罵道:我看你才是老糊塗了!再不住手,休怪我不顧往日情面! 現在這個時候,哪裡住得了手,只要稍一放鬆,就會被寒冰鬼一劍斃命! 宋傾城畢竟是老了,不復往日雄風,打著打著就漸漸體力不支了。寒冰鬼早看出來了,專一進攻他,唰唰唰幾下,刺破了宋老將軍的胳膊、大腿,鮮血直往外流。宋曉心裡急躁,擔心義父的安危,這一急躁,劍法可就亂了,爺倆是立刻就完全處於了下風。
宋傾城一看,這還得了,自己忽然是衝上前去,寒冰鬼一把長劍不偏不倚捅進了宋傾城的肚腹之中!宋老將軍丟棄寶劍,生生將寒冰鬼雙手抓住了,用盡最後一絲氣力,喊道:好孩子!快——走——! 他也知道哦,只要牽制住了寒冰鬼,蕭起軍營裡能夠追的上宋曉的人,幾乎沒有。宋曉一心逃命,那時還有一線生機的。
宋曉一看,滿眼熱淚,只好是飛身上了帳篷。寒冰鬼喊道:那是刺客,必須就地正法,放箭! 蕭起喊道:放箭!給我追! 弓箭手即刻拉弓開箭,雨點一般的箭矢飛向宋曉,宋曉只好是拼命往前跑。落在地上,又有軍兵圍了過來,自己是奮力拼殺,打幾下就得跑,打幾下就得跑,幸虧是深夜,視線受阻,軍兵們不容易發現他,否則,只怕是慘死當場。
只可憐宋傾城老將軍,僵住在了原地,想要揭開道長的真面目,卻被道長搶先一步,一劍刺向心髒。
忠肝義膽的老英雄,就此撒手人寰!
那宋曉正在逃命,是忽然感覺到心裡一陣劇痛,登時就知道,這是義父離世了!從小到大,義父教自己讀書識字、練武騎馬、操演兵法的往事浮現在了腦海裡,一股熱淚是湧出眼眶,義父!孩兒不孝!
軍兵們可不理這些,揮舞著刀槍劍戟,就砍殺過來!
宋曉只得是沒頭蒼蠅一般,瘋狂亂竄,自己心裡也納悶,這些軍兵,往日裡都與我交好,現如今怎麼都視我為仇人了呢!難道,果真是人走茶涼嗎!內心更加是悲憤難當!
就這樣,一個不小心,右腿被箭矢射中,劇痛無比。身上也捱了不知道多少刀劍。渾身是血。自己是揮劍砍斷了箭尾,拖著一條殘腿,衝進了軍營馬廄,砍斷了拴馬的繩子。戰馬受到了驚嚇哎,紛紛是往外跑。軍營裡趕忙是各處去牽馬,宋曉趁亂騎上一匹,快速逃向了夜幕之中。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遠遠瞧見了開封城的城牆,可定睛一看,蕭起早已經守候在了那裡。自己只好是調轉馬頭,換了方向。身上的傷,哪裡禁得住這一路的顛簸,可憐宋曉在馬山迷迷糊糊,就失去了意識。
那匹馬也許是知道了主人的傷勢,也不停腳,一路就往南飛奔,直跑了一整夜!實在是累得精疲力竭跑不動了,這才撲通摔倒在了路邊,口中流出鮮血,登時死亡了!
宋曉被摔倒在地,驚醒過來,看到馬兒已死,想到義父,萬念俱灰,仰天大哭:蒼天之大,竟沒有我宋曉容身之所!
說完,是拔出腰間匕首,就要自刎!
正在這時,一隻孔武有力的手腕卻忽然抓住了他!
這人是誰?宋曉又是生是死?咱們下回再接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