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你是不是看上這小狐狸精了!”
“這麼大年紀的人了,沒皮沒臉!知不知道害臊!”
大清早客棧樓下大堂裡傳來了刺耳的尖叫聲,一眾房客紛紛被吵醒,唐鈺的房門口瞬間圍滿了稀稀落落看熱鬧的房客,你一句我一句的都在抱怨,好不熱鬧,其實吧都是被驚嚇到的弓手擔心唐鈺的安全。
唐米眯著眼一臉不悅的來到樓下側目看去,一個五大三粗的婦人一隻手擰著掌櫃的耳朵,一隻手指著掌櫃的鼻子嘶嘶力竭的叫罵著。
“夫人!冤枉啊!”老掌櫃一邊捂著耳朵一邊不停的求饒。
“啊?我冤枉你?我怎麼沒見你寬限過其他客人的房錢?見人家長的年輕,長的水靈,就動了歪腦筋!你個死不正經的老東西!”婦人越說越生氣,擰耳朵的那隻手更加使勁了。
“我先收拾你個老東西,再上去找那不要臉的小狐狸精!”
“哎呀,呀!呀!我是真的冤枉啊!比那竇娥還冤吶,前段時間來的安慶客商,我不也賒了兩天房錢嗎?出門在外都不容易,男男女女都一視同仁,行個方便而已!”看著咬牙切齒的媳婦,老掌櫃知道這次是觸碰到媳婦底線了,一個勁的想方設法解釋。
“哎呀,你不說我還真想不起來了,一提這個我更生氣了,那個客商說是月底回來結賬的,人呢?我問你人呢?別人賒個兩天也就算了,這個狐狸精都住了十天了,兩天房錢都跑的沒影了,十天房錢你還能給我要回來???還是你這壓根沒準備要啊?怎麼著?要人家以身相許來抵房錢???”一說到痛處,婦人覺得擰耳朵還不解恨,擰耳朵的手不放不說,另一隻手抄起身旁的雞毛撣子就往掌櫃的身上打去。
“啊啊啊!耳朵要斷了!夫人夫人!我絕對沒有這心思,天打雷劈,我錯了,我錯了!我這就上去要房錢,松!松!鬆開!真的要斷了!”老掌櫃疼的老淚縱橫,看來這婦人當真下死手啊。
眼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婦人覺得發洩的差不多了,開始鬆手放過掌櫃的,擰耳朵的手鬆開的同時,雞毛撣子還是順手打了幾下才解恨。
圍觀的房客裡有跟唐米一樣全程皺眉觀看的,也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準備隨時轉移陣地,跟隨婦人的腳步前往第二戰場的,繼續欣賞兩雌一決雌雄。
一觸即發,千鈞一刻之際,一個楚楚動人的身姿開啟了房門,不慌不忙的往樓梯邊走去,身後跟著一個嬌小的身影,看著像丫鬟。
她們來到客棧一樓大堂,正眼看去,看著大堂中央餘氣未消,大冬天還挽起袖子的婦人想必就是剛剛鬧劇的女主了,走在前頭的女子來到婦人面前大大方方的給婦人作揖行了一個禮。
“夫人!”只見女子面帶微笑,雙手搭在腰間,膝蓋微曲,舉手投足落落大方。
這個時候,眾人才算看清女子的模樣,標準的瓜子臉,下巴有點尖,高挺的鼻樑,櫻桃小嘴,修長的眉毛,就這個樣貌,但凡給唐鈺看到,唐鈺定然要說這個人肯定是在韓國整的容,不然怎麼可能這麼完美無瑕。
別說這個女子了,就她身後丫鬟清秀靚麗的臉龐已經夠看客們品頭論足一番了。
“請夫人見諒,給您添麻煩了,小女人從蘇州府前往應天府拜訪故人,未曾想會在金壇駐足如此之久,確是囊中羞澀!待~”女子正娓娓道來,突然被厲聲打斷了。
“誒!誒誒!感情你就是那個狐狸精!老孃還沒上來找你,你倒自己送上門來了!我不吃你這一套!別跟老孃提什麼今後,就說今天!今天要麼你給銀子結賬,要麼一起到衙門寫完借據後立刻搬走!你以為姑奶奶是開善堂的?死不要臉的老東西被你迷的神魂顛倒,你以為老孃也是吃醋的!”婦人看到女子驚豔的相貌後更加來氣,說話還指著女子鼻子。
“夫人誤會了!既是住店,理應支付店資!小雅!”面對婦人的不依不饒,女子依舊笑臉相對,說完立刻轉身對著身後的丫鬟喚道。
只見丫鬟從腰間拿出一個錦囊,放在桌上小心翼翼的一件件掏出來,大家都看向桌面,拭目以待,當一串珍珠項鍊和一對金耳環擺在桌上的時候,婦人眼裡的怒氣更多的已經被貪婪的目光所替代,滿眼都是珠光寶氣。
“夫人,確是出門倉促,準備不周,您看這些夠抵這些天的店資了嗎?”女子依舊微笑作揖,不卑不亢。
婦人還沉浸在剛剛喜悅中沒反應過來,旁邊的房客們率先沸騰了,本來是想看兩女爭夫打架的,現在沒了最精彩的打鬧不說,還讓一方莫名發了筆橫財,頓時覺得索然無味。
“這~這~哎!都是婦道人家,出門在外都不容易,女人何苦為難女人,也就我心善,能幫襯就幫襯一下吧!”婦人說完一本正經的憋著笑伸手往桌上探去。
“等等!”突然一聲戛然而止。
婦人抬頭望去,一個書生打扮的陌生男子正朝自己方向走來,婦人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項鍊和耳墜抱進懷裡。
“乖乖!嚇我一跳,少爺你什麼時候下來的?”看到突然閃現的唐鈺,後面還跟著衛三,唐米趕緊跟上前去。
“我說老闆娘,這個小姐欠你多少銀子?你安敢如此肆無忌憚的拿這麼多?”唐鈺來到女子身旁,雙手在胸前交叉,對著婦人威嚴的說道。
待唐鈺走近,女子和丫鬟都為之一愣,怎麼這麼臉熟,特別是身後的丫鬟都驚訝的掩住了嘴巴。
“哪裡來的野小子,敢在老孃店裡撒野!住店結賬天經地義!要你多管閒事!”話說的雖然這麼狠,但是婦人說完也不管其他,自顧自的抱著手勢就要往客棧前臺走去,生怕唐鈺動粗開搶。
剛走沒幾步,就被韓立和幾個房客們堵在了大堂中央,看似看熱鬧的無心之舉其實都是巡檢司的弓手。
“借過!借過!”婦人護著胸膛說道。
可無論婦人怎麼繞路都被幾個壯漢擋住了去路。
“怎麼著?朗朗乾坤,在這金壇地面上,還能被你們一群外地佬欺負了?”婦人大聲呵斥的同時也轉過身對著掌櫃瞪眼睛,其實是變相的求救。
“誤會!誤會!”老掌櫃邊說邊走來到了婦人身邊,不停的扯婦人衣角。
“這位小姐,住店十天房錢和飯錢賒賬共計五兩二錢八分!要不了這麼多!”老掌櫃說著就伸手往婦人懷裡去掏首飾。
“老東西,你怎麼胳膊老往外拐?是不是老孃壞了你和狐狸精的大事,你也不讓老孃遂意?”看見老掌櫃的手過來拿首飾,婦人急的都跳了起來。
“沒眼力勁的東西,開頭說話的那位公子是你我能得罪的?你看不到他的隨從都配腰刀嗎?”老掌櫃一把把婦人扯到身邊,對著耳朵輕聲細語的說道。
聽到自家男人說的話,婦人一個機靈回過頭打量起周圍的人,當看到帶著腰刀的韓立、衛三的時候,心裡的疙瘩總算落地了,感情今天竹籃打水一場空是鐵定了,目前在大明,能配刀的要麼是公門中人-白,要麼是鏢局、打行-黑,就他們這樣開店的人哪一種都惹不起啊。
即使萬般不捨,婦人還是不情不願的把首飾交給了掌櫃。
“這位小姐,您看我只取其中一隻耳墜,給您折換成銀價後再找您些銀子,您看如何?”掌櫃的接過首飾走到女子面前,抵還的同時說道。
“先生請便!謝謝先生!”說著又是給掌櫃的作揖見禮,在她看來掌櫃的肯賒賬給她,已經是大恩了。
“等等!”毫無疑問,又是唐鈺。
掌櫃的和婦人同時一驚,感情得寸進尺這是要住霸王店?
“成雙成對,天作之合,豈能孤單形影,何不成人之美!唐米!”唐鈺喊唐米的同時頭甩了一下。
“老闆來來來!我來結賬,東西還給這位小姐!”唐米瞬間領會,走到掌櫃夫婦跟前,勾著掌櫃的肩膀往前臺走去。
“感謝這位公子,只是這萍水相逢,那小女子就把首飾抵押在你這裡!”女子作揖完說著就要把首飾遞給唐鈺。
“誒!豈能讓小姐為了一點身外之物而讓翡翠蒙塵呢,豈不暴殄天物!”唐鈺一邊擺手拒絕,一邊直勾勾的往女子身上打量。
雖然唐鈺裝的一手好逼,但事實上時間倉促,唐鈺確實還沒仔細看過女子,只是遠遠看了一下身材,就決定“打抱不平”,走近後也只是簡單瞄了一眼,這該死的正義感實在是爆棚。
“同是天涯淪落人,萍水相逢盡是他鄉之客~~~誒,不對啊,我怎麼看姑娘你這麼眼熟?姑娘貴姓?”唐鈺裝逼的同時細細打眼一看怎麼看怎麼熟,就是一時想不起來。
當聽到唐鈺話鋒變化的時候,女子倒沒有過多的表現,倒是旁邊的丫鬟搶鏡,掩嘴笑了起來。
“嗞嗞嗞~如此國色天香,傾國傾城,當是過目不忘啊!”唐鈺一隻手抓著後腦勺努力在回憶。
“公子見笑了,小女子姓柳名隱,嘉興府人士。”女子依舊面不改色,悠然作揖。
唐鈺瞬間在腦海裡把姓柳的女子都回憶一遍,完全沒有印象啊,更別說嘉興了,唐鈺穿越過來,還沒去過浙江呢。
只是看到不停的在偷笑的丫鬟,這一刻似曾相識,唐鈺想了一會才恍然醒悟,這不是被我親過的蘇州花魁嘛?那時候叫什麼來著,楊愛,對!就是她!
“這位姑娘,您再說一遍,您叫什麼名字?”唐鈺淡定的追問道。
“怎麼?你是衙門的?查花戶呢?”丫鬟第一時間跳出來反駁道,依然笑咧著嘴。
“小女子柳隱,見過公子!”又是一個標準的作揖。
“哦!柳姑娘是吧?初次見面,仰慕已久!在下姓彭名於晏!”唐鈺拱手作揖,一本正經的說道。
“承蒙彭公子相助,小女子略備薄酒,以謝公子!”女子說著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帶著唐鈺往樓上雅間走去。
唐鈺算是明白了,這是人多眼雜不是說話的地方,而客棧裡的陌生人不明所以,當真羨煞旁人,五兩銀子讓人以身相許肯定不現實,但是能博得如此仙女歡心也算物有所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