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璃調整補光燈角度時，

睫毛已經結滿霜花。

手機支架在零下三十五度的空氣裡發出脆響，

直播間右上角觀看人數突破十萬大關，

彈幕瘋狂刷著\"主播身後有人\"。

\"家人們，這裡就是傳說中的鬼冰雕展區。\"

她把鏡頭轉向迷霧籠罩的冰城堡，

霓虹燈管在冰磚裡凍成扭曲的蛇形，

\"三年前三十個工人在這裡失蹤，警方只找到凍在冰牆裡的...\"

補光燈突然熄滅。

蘇璃轉身摸備用電池，

指尖觸到某種溼冷的皮革。

強光手電筒亮起的瞬間，

她看見冰牆上嵌著張完整的人臉，

冰晶在瞳孔位置折射出妖異的藍光。

\"特效牛逼！\"

彈幕沸騰了。

蘇璃強壓心悸湊近冰牆，

人臉嘴角似乎抽動了一下。

手機突然黑屏，

充電寶顯示電量滿格，

但機身溫度驟降到零下二十度。

保安老胡提著煤油燈出現時，

蘇璃正對著冰牆哈氣。

老式玻璃燈罩映出她身後站著個穿軍大衣的男人，

那人沒有影子。

\"姑娘，閉園了。\"

老胡的東北腔混著酒氣，

\"這冰雕啊，過了半夜會喘氣兒。\"

蘇璃藉口找廁所溜回展區。

月光下的冰迷宮泛著青輝，

她在拐角處踩到塊鬆動的冰磚，

下面壓著本凍僵的筆記本。

2019年12月24日的日誌寫著：

\"他們在冰裡生長，王工長的臉出現在南極企鵝雕塑裡...\"

手機自動開啟直播。

蘇璃驚恐地發現鏡頭裡自已肩膀上搭著只冰手，

彈幕卻都在誇\"裸眼3D特效\"。

她跌跌撞撞跑到北極熊冰雕前，

熊爪上套著枚金戒指——

正是失蹤主播\"冰雪笑笑\"的標誌性飾品。

冰迷宮深處傳來鋸冰聲。

蘇璃舉著自拍杆摸過去，

看見白天見過的冰雕師正在雕刻新娘冰像。

電鋸突然卡住，

飛濺的冰碴劃破他圍巾，

露出脖頸處青紫色的屍斑。

\"快走！\"

冰雕師扔來半塊玉佛，

\"他們在每個冰雕裡種魂...\"

話音未落，

冰面下突然刺出冰錐，

將他釘在雪狼雕塑上。

血還沒流出就凍成珊瑚狀，

手機直播突然切入付費模式，

彈幕瘋狂刷起禮物特效。

蘇璃逃進冰酒吧，

櫃檯上擺著杯冒熱氣的藍莓酒。

她仰頭喝下暖身，

卻嚐到鐵鏽味，

調酒鏡映出她背後站著整排冰雕，

那些本應固定的雕塑正在緩緩轉頭。

手機彈出推送：

\"冰雪大世界全息投影測試\"。

蘇璃看著窗外升起的極光，

突然意識到這不是特效——

綠光中浮動著無數人影，

他們都穿著不同年代的冬裝，

腳底延伸出冰根扎進展區地基。

老胡的煤油燈在迷宮入口晃動。

蘇璃剛要呼救，

發現他正在往冰磚上刷鮮紅液體，

被月光照亮的桶身上印著\"動物血庫\"。

冰面突然開裂，

她墜入地下洞穴，

手機照明映出牆上成片的冰棺材。

冰棺裡封著歷年失蹤者。

最近那具棺材躺著\"冰雪笑笑\"，

她手中的自拍杆還在錄製，

睫毛上凝著冰珠。

蘇璃摸到棺蓋內測的抓痕，

突然聽見頭頂傳來鑿冰聲，

冰渣落在她後頸迅速生長成晶簇。

直播仍在繼續。

百萬觀眾看著蘇璃在冰棺裡掙扎，

禮物特效遮住了棺材角落逐漸浮現的日文刻字：

\"昭和十九年 人體耐寒實驗第49組\"。

某個管理員賬號連續刷了九十九座冰城堡，

評論區跳出紅色彈幕：

\"歡迎加入永生冰雕團\"。

黎明時分，

清潔工發現新增的冰雕作品。

主播蘇璃在冰晶中保持奔跑姿態，

手機凍在掌心持續直播，

畫面定格在十萬觀眾同時截圖瞬間——

每個人螢幕裡的冰牆都映出張不同的笑臉。

三天後，

短影片出現爆款特效貼紙。

年輕人爭相拍攝\"冰雕瞬移\"影片，

沒人注意到背景裡逐漸清晰的軍大衣人影。

冰雪大世界客流量創新高，

新入職的冰雕師擦拭工具時，

發現冰鑿上沾著片帶藍色美瞳的冰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