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戚清從來都不是個心胸寬廣之人,她的世界裡,似乎容不下半點不合時宜的插曲。
李涫文至今清晰記得,那是一個陽光明媚得有些刺眼的午後,陽光灑滿了整個寧安的大街小巷,讓這座冰冷的都會似乎都披上了一層溫暖的外衣。
戚清心血來潮想要親自去看看她平日裡從不正視的底層人民的生活,體驗一番凡塵煙火。
她的出行,歷來是前呼後擁,排場極大,但這一次,她卻屏退了左右,只帶著幾名貼身侍衛,彷彿是要以一種更為隱秘的方式,窺探這世間的另一面。
街巷間,人群熙熙攘攘,生活氣息濃厚,而就在這紛擾之中,一個不過七八歲模樣的小姑娘,梳著羊角辮,穿著樸素卻乾淨的小碎花裙,不知怎的,竟出現在了路中央,那雙清澈如水的眼眸裡,滿是好奇與不解。
而當時作為戚清的貼身侍衛之一的李涫文,本能地想要上前將小姑娘趕走,以免驚擾了戚清的雅興。
然而,戚清卻輕輕擺了擺手,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沒關係,有小孩子更熱鬧。”她的聲音柔和,卻藏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李涫文只好住了手,但心中那份隱憂卻如野草般瘋長,他暗自讓人記下了小姑娘的家,打算日後時常去探望,以確保她的安全。
然而,就在自已得到督會長賞識,離開戚清去督會任職那天,心中卻莫名有些不安。
等他聽到訊息匆匆趕往小姑娘家時,迎接他的卻是一片死寂與荒涼。
小姑娘一家被“拜神教”殘忍獻祭,只留下滿地狼藉與空氣中瀰漫的刺鼻血腥。
可拜神教是怎麼進入寧安的?寧安是科技之都,進出都有記錄。
當他從督會長那裡得知這一訊息時,整個人彷彿被抽離了靈魂,心神恍惚,如墜冰窖。
他不相信世間有這麼巧合的事情,怎麼他一離開戚清,小姑娘就遭遇毒手?
他也曾問過督會長關於“拜神教”的事 ,督會長說寧安不會有邪教的存在。
可如果不存在,小姑娘一家是因何而死呢?李涫文在心底一遍遍地質問,卻不敢深究,因為他知道,這背後隱藏的真相不是他能承受得起的。
他也有家人要護,也有愛人珍之愛之。
他那時內心深處翻湧著複雜的情感波濤,卻深知不能為了那一次微不足道的心軟,而將自已和珍愛之人置於險境之中。
這份理智,如同寒夜中最後一縷清醒的燭光,搖曳卻堅定。
所以他只能像往常一樣,繼續表現得像一個合格的下屬,沉默而唯命是從。
四周的風,似乎也感受到了這份壓抑,輕輕吹過,卻帶不走一絲愁緒。樹葉沙沙作響,彷彿在低語,講述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李副官,你怎麼了?怎麼感覺神情恍惚的。”戚清的聲音,像一把尖刀穿透了回憶,把李涫文的思緒從過往猛地拉回到了現實。
李涫文微微一怔,心中再多想法也隨即消散,他迅速調整心神,臉上勉強擠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只是那笑意之中,不經意間透露出幾分難以掩飾的厭煩與無奈。
他暗暗責怪自已,為何在戚清身邊,心緒竟然還敢如此不寧,是不想要家人了嗎?
“沒事,只是在想夏家人應該快到了吧。”李涫文找了個看似合理卻又略顯蒼白的藉口搪塞過去,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卻又迅速被堅定所取代。
戚清坐在一旁篝火處,她的臉上已經露出極大的對等侯在此的不耐煩。
而對於手下人的心思,她向來是不屑一顧的。在她看來,這些人不過是她手中的棋子,無論他們心中如何厭惡她,都傷不到她分毫。
因此,她並未過多在意李涫文的異樣,只是隨口問道:“哦?那夏家人何時能到?天色已經晚了,我們要在這鬼地方待一晚上嗎?”
李涫文聞言,心中暗自鬆了口氣,彷彿有一塊巨石落了地。
他迅速調整好自已的情緒,恢復了往日的冷靜與沉穩,恭敬地回答道:
“回夫人,按照他們的行進速度,現在應該已經駛入了白原地界,預計再過半個時辰左右,便能抵達此處。”
戚清輕輕頷首,目光從李涫文身上移開,望向遠方,似乎在思考著什麼。她的聲音隨意而自然:
“嗯,既然如此,那便吩咐下去,讓大家都收拾收拾東西,準備啟程了。”
“你什麼意思?什麼叫你不想走了?我們那麼多人開了這麼久的車,風塵僕僕地趕過來接你們,你不感謝也就算了,竟然還擺出這種態度,你……”車外,一陣突如其來的喧譁聲打破了原有的寧靜,猶如夏日突來的暴雨,急促而猛烈。
夏秋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吵醒,眉頭微微蹙起,睡眼惺忪中透露出一絲不悅。她揉了揉眼睛,緩緩坐起身來,目光透過車窗,望向那聲音的來源。
只見車外,夏可心正與一名面容嬌美的女孩激烈地爭執著,兩人的聲音此起彼伏,猶如夏日午後的蟬鳴,喧囂而刺耳。
夏秋心中一驚,目光落在那個女孩身上,心中暗自嘀咕:“是‘掌中珍寶’?夏可心不是說她最會與人相處嗎?怎麼是這種情況?就知道她不靠譜。”
“怎麼了?發生什麼了?”一道悅耳如泉水叮咚的女聲突然響起,宛如春風拂面,溫柔地打斷了正爭執得不可開交的兩人。
這聲音中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魔力,讓周圍的空氣都似乎為之一靜。
李涫文的目光循聲望去,宛如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定格在那個正斜倚在車門旁的女子身上。
她身著一襲復古長裙,裙襬隨風輕輕搖曳,宛如一朵盛開的古蓮,在斑駁的陽光映照下,更添了幾分神秘與雅緻。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她的身上,為她平添了幾分柔和與溫暖,彷彿連周圍的空氣都因此變得柔和起來。
女子的臉上掛著一抹淡淡的微笑,那笑容中帶著點狡黠與靈動,猶如誤入凡間的精靈,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魅力。
她的眼神清澈而深邃,彷彿能夠洞察人心,卻又帶著幾分玩味與不羈,讓人無法移開視線。
這笑容,彷彿擁有化解世間所有紛爭與不快的魔力,至少夏可心和戚清見到來人後,都不約而同地住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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