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目送夏秋緩緩走進她以前的房間後,李綰的臉上不由自主地綻放出一抹滿足的笑意。
那笑容裡,蘊含了太多的情感——有欣慰,有安心,更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喜悅,彷彿是一件失而復得的寶物,終於再次回到了自已的手中。
她的眼神中閃爍著冷漠的光芒,嘴角勾勒出一抹淺淺的弧度,笑容卻顯得溫暖而真摯,如同冬日裡和煦的陽光,不夠溫暖,卻足以抵禦寒風。
她站在那裡,靜靜地望著夏秋房間的方向,“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李綰輕聲唸叨著,彷彿在跟自已說,又像是在告訴什麼人,別再追究之前的事了!
夏秋靜靜地躺在床上,柔軟的被褥似乎還帶著陽光的味道,那是家的味道,是她從小到大最熟悉也最安心的氣息。
她的目光穿過半開的窗簾,凝視著窗外那片深邃的天空,思緒卻早已飄向了遠方。
孤兒院的生活,對她來說,既熟悉又陌生。這裡給了她一個遮風擋雨的屋簷,一群因為利益而生的夥伴,還有像李綰這樣帶著目的給予她無盡關愛的人。
與此同時,她也清楚地記得,自已並不是一開始就生活在這裡的。
在她的記憶中,曾經有那麼一段時光,她是被好好愛過的。她也是有著不需要理由就可以為自已豁出命的夥伴,有著不帶目的只是單純關心她的家人。
所以她前世才那麼那麼的想得到夏家的認可,與他們成為真正的一家人。
在那段記憶裡,夏秋,或者說5歲前的夏秋,她不叫夏秋這個名字。
那時的她叫作“沈清光”。
“清光,清光……”這個名字,自她誕生之日起,便被賦予了無盡的期許與祝願。據說,那是沈家家主在一本古籍中偶得的佳句:“渴日絕壁出,漾舟清光旁。”
他望著襁褓中那張稚嫩的小臉,心中湧動著難以言喻的喜悅與自豪,遂以此句為名,願她一生都能如那清光一般,無論身處何境,都能照亮自已的道路,也溫暖他人的心房。
然,歲月匆匆,世事無常。五歲那年,一場早有預謀的變故,如同狂風驟雨,將沈清光平靜的生活徹顛覆。
她被迫離開了那個充滿愛與溫暖的家,失去了那個曾給予她無限憧憬與夢想的名字——沈清光。
世間卻多了一個叫做夏秋的女子,她的故事,也隨之翻開了新的一頁,但那份被千嬌萬寵的記憶,卻如同烙印一般,深深地刻在了她的心底。
“家主,快走!”一位衣容華貴、氣質溫婉的婦人,正焦急而堅定地催促著。她的眼中滿是憂慮與不捨,但那份堅毅卻如同冬日裡的寒梅,凌霜傲雪,不容有絲毫動搖。
這位婦人,正是沈家莊的當家主母,夏秋曾經的母親,林婉清。
她身著繡有繁複雲水圖案的錦袍,髮髻高挽,珠翠點綴其間,盡顯其高貴身份。
然而,此刻的她,卻全然不顧自已的儀容,只是緊緊地拉著沈家家主沈燕卓的手,眼中滿是急切與期盼。
沈燕卓,沈家家主,一位溫文爾雅、氣宇軒昂的中年男子。他望著眼前的一片狼藉,心中五味雜陳。沈家,這個他曾誓死守護的地方,如今卻已滿目瘡痍,火光沖天。
“婉清,你帶著清光先走,他們不會放過我,但是你們或許能逃過。”沈燕卓深情地看了一眼林婉清,又望了望躲在自已身後,滿臉驚恐卻仍強作鎮定的沈清光,眼中滿是決絕與不捨。
林婉清聞言,淚水奪眶而出,但她卻強忍著沒有哭出聲來。她深知,此刻的沈家已經危在旦夕,他們必須儘快離開,才能儲存一絲希望。
於是,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穩定了一下情緒,然後對沈燕卓說道:“卓哥,你一定要小心,我們等你回來。”
說完,她拉起幼時沈清光的手,轉身向莊園的後門奔去。沈清光那時雖然年幼,但她也感受到了這份緊迫與危機,緊緊地跟著母親,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在奔逃的路上,林婉清不斷地回頭張望,心中默默祈禱著沈燕卓能夠平安無事。而沈清光,則緊緊地依偎在母親的懷裡,她的眼中滿是恐懼與無助,但更多的是對父親的擔憂與不捨。
在逃離沈家莊的漫長路途上,夜色如墨,星辰點點,沈清光終於抵擋不住身心的疲憊,蜷縮在林婉清的懷抱中,沉沉地睡去。
她的呼吸輕柔而均勻,彷彿一切喧囂與苦難都已遠去,只留下了一個寧靜而溫暖的夢。
林婉清低頭望著女兒安詳的睡顏,心中五味雜陳。她輕輕地拂去沈清光額前的碎髮,眼中滿是溫柔與不捨。她知道自已軟弱,但她必須做出一個艱難的決定。
當第一縷晨光穿透雲層,灑落地面,林婉清帶著沈清光來到了一座宅邸。
林婉清與府邸之人進行了一場談話。
當沈清光從睡夢中醒來,她發現自已正躺在一個陌生的床鋪上,周圍的一切都是那麼陌生。她迷茫地坐起身,望著窗外陌生的風景,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恐慌與不安。
“孩子,原諒媽媽,我不能拋下你的爸爸,所以我只能拋下你了,從今往後,你就只有一個人了。”林婉清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她的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沈清光轉頭望向母親,只見她的眼中滿是複雜的情緒,有不捨、有決絕,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期待。
“一個人?一個人!”沈清光喃喃地重複著,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惶恐感。
“是的,清光,你必須忘記過去,忘記沈清光這個名字,忘記沈家的一切。你才能活下去。”
林婉清的話語中帶著一絲決絕,她緊緊地握住沈清光的手,彷彿要將所有的力量與希望都傳遞給她。
沈清光凝望著母親林婉清那雙深邃而堅定的眼眸,其中彷彿蘊含著千言萬語,卻終究只化作了一句顫抖的質問,輕輕逸出唇齒之間。
“我……我一個人活下去嗎?”這句話裡,藏著無盡的驚惶、不甘與深深的依戀,如同風中搖曳的燭火,明明滅滅,似要隨時熄滅。
林婉清聞言,身形微微一震,那張溫婉的面容上,浮現出一抹難以言喻的哀痛與決絕。
無錯書吧她輕啟朱唇,聲音細若蚊蚋,卻字字清晰:“對不起,清光,委屈你了!我一直是個自私的人!卓哥,我來陪你了。”
言罷,她緩緩抬手,向身後某個隱秘的角落輕輕一揮,動作中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決絕。
沈清光只覺眼前一黑,周遭的世界彷彿在這一刻驟然失去了色彩,所有的聲音、光影都離她遠去,唯餘一片混沌。
她的意識如同被狂風捲起的落葉,飄飄忽忽,最終沉入了一片無盡的黑暗之中。
待到他再次睜開眼時,四周已是一片陌生。陽光透過窗欞的縫隙,斑駁地灑在地上,形成一道道光與影的交錯。
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草藥香,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清冷。沈清光掙扎著坐起身,環顧四周,卻再也找不到那個熟悉的身影——林婉清,已不在身邊。
她的心中湧起一股難以名狀的空洞與失落,彷彿被人生生挖去了一塊。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卻始終沒有落下。
她緊緊攥住被角,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心中反覆迴響著一個聲音:“媽媽,爸爸不能拋棄,就可以拋棄了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