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國公坐在首位上特別高興。
裴煥臉色還有些蒼白,但依舊陪在祖父身旁有說有笑。
但他們祖孫倆的笑聲,愈發襯托出其他幾人陰沉的氣息。
國公裴景恆微微皺著眉,手裡端著茶卻久久不飲。
國公夫人拉著裴鈺的手唉聲嘆氣,裴鈺更是低著腦袋不敢直視父親那眼底透著怒氣的眼眸。
為了不給老國公添堵和擔憂,加重病情。
裴鈺魯闖鬥奴場鞭打典屬官的事並未拿到明面上責罵。
甚至就連裴煥都刻意隱瞞著。
待秦安跨進前廳,便發現了氣氛不對勁。
但他沒有多想,全當是他們對他內心的不歡迎罷了。
無錯書吧他上前給老國公行了禮,老國公笑容更甚。
緊接著朝著國公爺、國公夫人和裴鈺三人一一行禮。
裴景恆放下茶杯,依舊皺著眉看了一眼秦安,便收回了視線。
他對秦安的感情很複雜。
十七年的父子之情,怎說丟就丟。
本心存愧疚,猶豫不決最終還是不敢見秦安。
但從女兒和夫人的怒火和哭聲。
他知道秦安變了。
不再是他們手心疼愛的兒子,更不是懂事懂孝悌的裴安了。
他骨子裡留著那個賤奴的血,終究姓秦。
裴鈺眼眶發紅,咬著牙瞥了秦安一眼,沉默不言。
國公夫人只是扯著嘴角乾笑了兩聲,勉強擠出幾分慈愛。
秦安將他們眼底對他的厭棄,看的真切。
心底劃過一陣寒涼。
不過是十七年的養育之恩。
竟能抵不過血脈的牽絆,他替裴煥遭了罪。
最後換來這些人如此憎恨他,甚至厭惡他。
他深吸口氣,垂下頭站在原地,等著長輩們先開口。
“站著幹嘛,安兒趕緊來祖父身旁坐下。”
老國公見秦安不動,便慈笑地朝他招手,示意坐在他身側。
此舉,引得在場人一愣,甚是不悅。
秦安抬眼看去,老國公身旁早已坐著裴煥和國公爺。
哪有空位容下他。
且說,他的身份不適合坐在上位。
總不能讓裴煥起身,給他騰位子吧。
秦安自是有自知之明,剛搖頭聲未來得及出。
裴煥便主動起身,溫笑道:“既然阿兄想坐這裡,那弟弟願意讓給阿兄。”
話音落下,便捂著胸口一陣咳嗽,讓臉色更加蒼白不少。
引得國公夫人和裴鈺一陣心疼。
“阿煥,告訴阿姐,你是不是喘症又犯了?”
國公夫人更是慌張起身將裴煥擁入懷裡,幫他順著氣:
“煥兒你沒事吧?你可嚇為娘,管家,趕緊叫府醫......”
“讓娘擔心了,孩兒並無大事,只是剛剛起身太急,一下子嗆到了而已。”
裴煥順過氣來,便擺手解釋道。
簡單的一句話,盡顯他的懂事和善良。
裴鈺斜了一眼秦安,陰陽怪氣出聲:
“阿煥,聽阿姐的坐下,這國公府裡沒人敢搶你的位子。”
她將今日所做的糊塗事,全部怪在秦安頭上。
若不是他,她怎會如此莽撞,差點害了整個國公府!
國公爺裴景恆見裴煥無大礙,這才大鬆了一口氣,重新坐下。
一時之間,氣氛停滯了下來。
老國公無奈地掃了一眼滿屋子的人。
最後憐惜地目光落在始終垂眸的秦安身上。
他雖看不清楚孫兒的眼底的神色,但知他現在一定很傷心。
秦安嘴角微不可察的一扯,這才掀眼看向眾人。
既然不歡迎,為何還要邀請他出席這新正宴。
難道就是為了告訴他,她們對他有恩?
內心蒼涼一笑。
但他的目光卻無比平靜:“多謝裴世子的好意。”
說完,便在就近的位置坐下。
見狀,無人再多言一句,裴煥也被國公夫人扶著坐下。
老國公搖了搖頭:“開宴吧。”
一聲令下,丫鬟婆子魚貫而出,將菜餚布在桌案上。
秦安垂眸看著桌上琳琅滿目的佳餚,心底苦澀更濃。
一頓飯吃的索然寡淡,只偶爾夾菜填飽肚腹。
這些美味佳餚入口中咀嚼,味同嚼蠟。
這三年的吃糠咽菜,早已讓他的味蕾麻木。
他甚至連味覺都喪失了。
只餘下身體的飢餓感提醒著他,他現在還活著,還能吃東西,能夠思考。
這種反應,被國公爺裴景恆和國公夫人看在眼裡。
尤其是裴鈺,心情極差。
倒是老國公特別高興,同大家共飲了小半杯椒柏酒。
一頓晚膳倒是用的極其和諧。
但很快老國公疲了,便離席歇息了。
見老國公不在,秦安也沒心情繼續待下去。
便垂眸斂目起身一禮:“秦安便不在打擾,先行退下了。”
可裴鈺便冷哼一聲叫住了他:“誰許你走的!”
秦安腳步一僵,隨即緩慢轉身看向裴鈺。
他微微皺眉:“郡主還有什麼吩咐?”
他知道,裴鈺又要為難自己了。
“本郡主吩咐你做什麼?本郡主敢嗎?”
“......”
秦安不語,他本就不想來。
卻不料,裴鈺突然伸手指著他鼻尖道:“阿姐問你,你就這般不情願同我們一起用膳嗎?”
她今天替他出了頭,這傢伙卻依舊不給他們半分好臉色。
思及此,讓她胸腔內的怒火竄了上來。
國公爺和國公夫人全程臉色難看盯著秦安,默可了裴鈺對他尖酸刻薄的質問。
裴煥則一副好人模樣,起身打圓場:“阿姐莫惱,阿兄只是不喜嘈雜,更不喜歡吵鬧的環境,故而想早些回去。”
秦安抿唇看他一眼,轉瞬移開視線。
掩蓋住眼底閃過的一絲嘲弄。
看來,今日註定要被責罵一番了。
但他的內心毫無波瀾,因已習慣了他們理直氣壯的敵意。
而見裴煥如此熱絡。
國公夫人與國公爺相視一眼,皆看到彼此眼底的欣慰。
但在看向秦安時,兩人眼底溢位滿滿對他的失望。
就連國公夫人內心掙扎不已,不知該再如何對待秦安。
“你為何不答話?”
裴鈺咄咄逼人的瞪著秦安。
秦安皺眉,這個裴鈺真是胡攪蠻纏。
“回郡主的話,秦安並不姓裴,本就不應該出現在此宴上。”
他語調平緩,態度恭敬,彷彿在說什麼尋常的事情。
但偏生每一句話都能刺痛國公裴景恆。
因為這些都是他當初對秦安說過的話。
“秦安,你本不姓裴,更是不該帶你來參加皇家宴席。但我們心中依舊當你是親兒子,你待會在太子和各王爺面前引薦你弟弟......”
也正是這場皇宴。
裴煥闖了禍,裴安替他頂了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