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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大結局

林雨舉起鐵管,狠狠砸在那隻手上。骨頭碎裂的聲音,和鐵器碰撞的響聲,在配電房裡炸開。

青灰色的手指耷拉下來,指甲縫裡的煤渣,簌簌往下掉。

我拽著撕下來的五頁紙往後退,紙角戳進鞋墊,硌得腳底板生疼。

“往這邊!”林雨踹開生鏽的配電櫃,露出一個狗洞似的通道。

老張撅著屁股往裡鑽,肥腰卡在洞口,直喘粗氣。

我抬腳蹬在他屁股上,他嗷了一聲,滑了進去。

通風管裡飄著腐肉味,手電筒光照過管壁上的抓痕。

三道一組,和日記本上的波浪線一模一樣。

我們在鍋爐房拐角停下,老張癱在地上抹汗。

“那本子……那本子……”他肥手直哆嗦,“姓秦的,你撕下來多少?”

我沒理他,把鞋墊裡的紙頁掏出來,鋪在地上。

林雨用牙齒咬開新電池,給鋼筆燈換上,光圈罩住第一頁泛黃的紙。

“我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過錯。”開頭七個字,像釘子扎進眼珠。

鋼筆水暈開的筆跡,讓我後槽牙發酸。這人的手抖得厲害,比我還抖。

林雨蹲在旁邊看,呼吸噴在我耳根上,“八零年四月三日的記錄。”

老張湊過來,油汗滴在紙頁上。我用手背抹掉水漬,指關節蹭過“福利院”三個字時,突然抽筋。

林雨抓住我手腕,“你指甲蓋發紫。”她拇指按著我虎口,“往下看。”

“今天把最後一個孩子送走了。”第二段開頭寫著,“李嬸說這樣就能贖罪,可她自已也整夜哭。”

我喉嚨裡泛上鐵鏽味,腦子裡突然閃過一個畫面——曬得發白的院牆上,總有個系藍頭巾的婦人踮腳張望。

老張突然拍大腿,“李嬸!就那個在礦上食堂偷泔水的!”

他指甲縫裡還沾著鐵鏽,“七九年嚴打那會兒吊死在鍋爐房……”林雨踹了他一腳,“閉嘴。”

紙頁第三段開始糊成一團,只能辨認出“配電房”“埋”之類的字眼。

我翻到下一頁,鋼筆燈的光圈突然抖起來。林雨伸手穩住我的腕子,她掌心全是汗。

“四月七日,他們找上門了。”這行字寫得又深又急,紙面都劃破了,“必須把東西藏在老地方。”

我盯著“老地方”三個字,太陽穴突突直跳。

有根神經在右眼皮底下蹦躂,像是要鑽出來。

林雨突然戳了下我的腰,“你認識這個?”她指著頁角的簡筆畫。

歪歪扭扭的線條組成一棵大樹,樹杈上掛著個布包。

我後頸的胎記突然發燙,耳邊響起孩童的笑聲——穿著開襠褲的小崽子蹲在樹根旁,土坑裡埋著染紅的雞蛋殼。

“村口老槐樹。”我說完,才意識到自已開口了。

老張猛拍地面,“就南山墳場邊上的那棵?樹幹上全是香灰燙的疤瘌?”

他忽然壓低聲音,“上週我去偷祭品,看見樹底下有新翻的土。”

林雨突然搶過紙頁,“後面還有。”她念出聲時,帶著氣音,“永遠不要相信戴銅錢項鍊的人。”

我下意識摸向空蕩蕩的脖頸,那裡原本掛著一枚青銅錢,進詭門那天,被售票員扯走了。

老張突然怪叫,“銅錢!老秦你之前是不是…”他話沒說完,就被林雨掐住後頸,兩百斤的肥肉在她手裡直顫。

我繼續往下看,最後幾行字突然變得工整,“他們今晚要處理配電房的櫃子,我必須留備份。”

通風管突然傳來刮擦聲,像有人用長指甲劃鐵皮。

老張縮成一團,往我這邊擠,“快看完了沒?”

他嘴裡噴出的蒜味,燻得我眼睛疼。林雨把鐵管橫在膝蓋上,槍油味混著她身上的汗酸味,直往鼻子裡鑽。

第二頁記載著串名單,我的名字出現在倒數第三行,後面跟著數字“7”,墨跡比其他字新鮮。

林雨用指甲颳了下,“不是同一支筆寫的。”她突然扭頭看我,“你養父叫什麼?”

我盯著名單上方的“見證者”三個字,某個畫面突然清晰起來——男人佝僂著背,在煤油燈下寫字,左手小指缺了半截。

這個畫面讓我胃部抽搐,彷彿生吞了塊冰坨子。

“王德發!”老張突然嚷出聲,“這不是礦難賠錢跑路的王會計麼!”

他肥手指著名單第一個名字,“這王八蛋還欠我三個月工資!”

林雨突然攥緊我的肩膀,她指甲隔著襯衫掐進肉裡,“看備註欄。”

小字寫著:“存活者需償還。”每個名字後面都跟著不同數字,我的數字是最大的“7”。

通風管裡的刮擦聲變成了撞擊聲,鐵皮管凹進來個拳頭印。

老張嗷嗷叫著,往林雨身後躲,撞翻了鋪在地上的紙頁。

第三頁畫著礦道地圖,某個岔口用紅圈標著。

我盯著那個位置,後腦勺像被人拍了一板磚——八歲那年掉進的廢礦井,井壁上有三道抓痕。

林雨突然把地圖抽走,“這個位置,”她用鐵管尖在地上劃拉,“是不是你上次說的…”

老張突然撲過來搶地圖,“這是我二舅乾的活!”

他眼珠子通紅,“七九年加固的支撐架,我偷過他們的雷管!”

林雨掄起鐵管抵住他喉嚨,“說清楚。”

“就…就南山礦洞東側…”老張喉結在鐵管下滾動,“他們說底下埋著髒東西,灌了水泥…”他突然瞪大眼睛,“你養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