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聽到聲音,趕緊從廳堂過來,詢問張大力,“夫人您怎麼了?”
“不知道……有一陣……疼。”張大力沒生過孩子,她不知道這是生產前的陣痛。
“現在又……不疼了……。”
小草也不知道怎麼辦,現在沒有大人在家,她算半個大人,而且夫人離高大夫推測的生產日子,還有半個月。
老夫人還說再過幾天,她來這裡住著,陪著夫人生產。
她知道自已不能亂,她怕夫人更害怕,於是她把弟弟拉到角落,小聲交待道,“小遠,家裡沒別人,你現在趕緊駕著牛車,去把少爺喊回來。”
小遠不會駛牛車,但這種時候,自已走不開,除了指望他,不能指望別人了,她還得留下陪著夫人。
等小阿遠慢慢駕著牛車出了門後,小草去了隔壁何大娘家,拜託她幫忙走一趟,去把離他們家幾百米那個劉穩婆喊來。
穩婆早就找好了,還找了兩個,都是鎮上最有名的穩婆,這時候沒時間去喊另一個,她只能先把住在附近這個喊來。
她也不知道自已該做什麼,腦子裡轉得很快,又想不清楚,自已阿孃生弟弟的時候她還小。
後孃生弟弟時,她下地去了沒在家,等她回到家,後孃已經跟穩婆在屋內了,因為她沒在家看著後孃這事,還被她爹打了一頓。
在院子裡想了沒多久,她聽到張大力又開始說疼,她只能進屋握住她的手,在一旁坐著陪她安慰她。
“夫人別怕,我讓弟弟找少爺他們去了,穩婆我也託何嬸子去喊了。”
張大力覺得肚子也不是特別疼,但是疼起來有點像上茅房那種感覺,她一刻鐘前才去過,肯定不是要上茅房。
等何嬸子帶著劉穩婆進了屋,小草這才覺得鬆了一口氣,她終於不用像個無頭蒼蠅一樣了。
“是要生了,但是頭胎沒有那麼快的,你去準備乾淨的布,剪刀,棉花,還要燒一大鍋熱水備著。”
劉穩婆詢問了張大力疼痛的感覺,還有時長的間隔後,心裡就有了底,安排小草去準備東西。
小草把乾淨的棉花、布和剪刀拿進屋,又去水池打水。
現在水池只有底下那點,打起來比較麻煩,等她打水出來,過濾好水後,何大娘已經幫她把火燒上了,“小草快把水倒進去,我只放了你們水缸的那點水。”
“誒,我這就倒,謝謝何大娘,今日多虧您了,要不是有您幫忙,我可不知道怎麼辦了。”
“說的什麼話,搭把手的事,你們家也沒少照顧我們鄰里。”
何大娘前幾日才來借過糧食,她雖然住在鎮上,但條件也不太好,要不是莫家大方肯借,她家也有點撐不下去了。
看著自已家孫子每頓都吃不飽,嗷嗷喊餓,她也心疼得緊,總不能帶著一家子去領災民們的救濟糧吧。
這時鍋裡的水剛開,莫言帶著王金鳳他們也進門了,車上下來的還有鎮上另一個穩婆。
莫言急忙進了屋,看著劉穩婆拿著帕子給張子杏擦汗,劉穩婆看到莫言進來,驚呼道,“這裡要生產,公子你一個男人進來不好的,容易沾染上汙穢。
“無事,我們家沒有那些規矩。”莫言上前牽住張子杏的手,“你感覺怎麼樣?”
“沒事……不是……很疼。你出去……等吧。”張大力剛剛一陣疼痛過去,現在就是流了點汗,感覺還可以。
王金鳳帶著魏招娣上前撥開莫言,“你好久都沒洗過澡,生孩子不能那麼髒的,以後還要坐月子呢,你要是感覺可以,我跟你魏嬸子給你擦擦身子。”
穩婆們也想到了這個,特別是現在張大力離生產的時間還早,擦乾淨身子更為妥當,對孩子更好。
張大力點點頭,扶著莫言的手坐了起來,莫言聽話地出去了。
其實他只是表面上平靜,心裡比自已親自生孩子還要緊張,又怕自已情緒影響到娘子,所以進屋之前他就斂住了自已驚慌的神情。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傍晚的天好像聚起了雲來,非要跟來的張海坐在門口,和蘇笑笑一起等著張大力生產。
“看,有云,陽光下照著紅色的雲!”張海興奮地朝屋內說道,姐姐說過,有云就有可能下雨。
屋內團團轉著的張超和莫言,同時抬起頭看天,那裡確實有雲。
“有可能下雨!”張超激動地道,多少天都沒見過雲了,今日怎麼好事都趕在一塊了。
等天快黑時,紅雲變成了烏雲,越聚越多,整個鎮的人都在為這一大團雲慶祝著。
屋內的張大力越喊越大聲,她的肚子一次比一次疼,時間也越來越密集。
剛端雞蛋麵進去給張大力吃的王金鳳,也被穩婆們趕出來了,穩婆們說她話太多,在屋裡影響她們指揮。
她出來看到還轉著的那對翁婿,有些得意地想著,自已好歹沒有他們那麼失態,她沒發現自已站在那裡半天,手裡還拿著空碗和筷子,緊張得半天都沒想起來去放下。
“吱吱吱”初一知道自已主人在生孩子,它不停地叫了起來,好像在給張大力加油鼓勁。
天黑透時,房內最後兩聲痛呼聲傳來,緊接著一個嬰兒哇地哭聲也傳來,再緊接著又一個嬰兒哇地哭聲結束。
天上突然打起了雷來,一大片雨從天空中傾倒了下來,混著院子裡所有人的眼淚一起,讓他們分不清臉上是雨水還是淚水。
大家在院子裡暢快地淋了一陣雨後,他們都躲進廳堂裡,聽著雨點“滴答滴答”打在房簷的清脆聲。
莫言身子挨著房門,等著穩婆開門,他沒去淋雨,雨一下來,他就躲進了房簷下,他心裡只有那個為他生孩子的張子杏。
這時穩婆走出來開門,剛準備說恭喜,莫言一下就越過她衝了進去。
剛剛在雨裡他洗過手了,他用乾淨的手,捧著娘子的臉看,看她就是嘴唇有點蒼白,別的沒什麼。
“辛苦你了,以後就他們兩個孩子,我們不生了。”莫言的眼淚,滴在了張子杏的手上,有些燙。
他是真的很害怕失去張子杏,聽很多人說生孩子就是走鬼門關,雖說這次沒發生什麼,萬一下次呢,而且現在孩子也有了,他也不是固執要男孩傳承他血脈的那種人。
穩婆們聽得齊齊翻了翻白眼,她們這都還沒說生的是男是女呢,怎麼莫秀才就說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