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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一人一半

揉碎晚霞半邊身,絳色衣裳,線走鴛鴦針。攜手都從花間過,贏得許多祝福聲。

回憶當時眼波橫,目光流轉,笑從兩邊生。最是多情凝眸處,從此身旁多一人。

燭火昏暗,好酒醉人。彭知遠早上醒來,用手揉了額頭,酒,果然不可貪杯。經常醉酒的人,都應該知道,喝酒最難受的時刻,就是酒醒的那一刻。但你喝的第一杯酒,大機率都不是自願的。

“你醒了?”旁邊的妻子羞澀的說道,“你先更衣,我要梳妝。”

“好。”彭知遠起床更衣,隨後將妻子的衣服拿過去,仔細看去,卻又覺得有些不對,“你是誰?”眼前的這個人,看起來十分陌生。

“我是白螢啊。”白螢回答,“你的新婚妻子。”

“你們家有幾個白瑩?”彭知遠問道。

“我叫白螢,”白螢回答,“我妹妹叫白瑩。所以有兩個。”

彭知遠聽後,愣在原地,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這樣的事情,連聽也沒聽過。

“還不背過去?”白螢道,“你我雖然圓了房,但終究是第一次見面,我還是有些害羞。”害羞的人一般都不會說自已害羞。

“好……”彭知遠默默地退出房間,之後如同牽線木偶一般,給岳父母敬過茶。

“彭兄。”白榮將彭知遠拉到一邊,“是我弄錯了,那日牆頭與你定情之人,是我堂妹白瑩,而不是我妹妹白螢。”

彭知遠見狀,只好說道,“緣分都是天註定,人也奈何不得。”

“哎,我前日去請堂妹來吃席,她以為娶的是她,羞的不敢出門。”白榮道,“也是註定你們有緣無分。”

“嗯嗯。”彭知遠道,“若是我兩人中有一人,多問幾句,便也沒有這些事情了。”

“這也是緣分。”白榮惋惜的嘆氣。緣分這種東西,從來都沒人說的清。

十年後,白家被仇人圍攻,白瑩騎著馬衝進彭家莊。她雖然知道彭家沒有多少人,但此刻,她已沒有了別的選擇。

“妹妹來了!快請。”白螢高興的將人迎了進來,但隨即又感覺不對,“妹妹神色如此慌張,是出什麼大事了嗎?”

“姐姐,家中出事了,本來不該過來叨擾你……”白瑩話未說完,人已有些站不穩。

“出什麼事了。”白螢急問,白瑩便將事情簡單的說了一遍。

“白家的事,就是我的事。”彭知遠拿著劍,已站在門口,剛剛的話,他已一字不漏的聽在耳裡,“你把兒子送到陳爺爺家去,他年輕時,為官清正,是天下數一數二的大丈夫,就算我們出事了,兒子在他的庇護下,也能活的很好。”

“是塔子山的那個大青天陳爺爺嗎?”白瑩問道。

“在我心中,除了他,世間沒有第二個人配的上這個稱呼。”彭知遠面帶崇敬之意。公正廉潔的好官,不論在什麼時代,都值得百姓去相信。

安頓好家人後,彭知遠,白瑩兩人兩騎向白家莊賓士而去。

白家莊外面圍了上百號人,莊子已經殘破不堪,白瑩呆呆的站在原地,彭先生則帶劍殺了進去。天空烏雲密佈,白晝如夜,忽然一聲驚雷,劈到門口的老樹上,將那棵樹連根拔起。白瑩也被拉回現實。

好個彭先生,只見他衝進人群,將劍背在身後,靠近敵人,一個轉身,劍尖便將人刺死。從東邊直殺到西邊,又從西邊殺到東邊。但人,終究有力竭的時候。

“殺。”官兵殺至,前面打著旗號“陳”,那些人見此,連忙撤離。過了一會兒,天晴雲散,白瑩跑進殘垣之中,見彭先生已然累倒在地。身上還流著鮮血,似乎沒了生機。

“知遠,知遠,白螢也跑了過來,抱住他,”哭喊道,“你為我白家而死,我又豈能獨活。”

“別哭,他還有救。”白瑩說罷,兩人把彭先生抬到乾淨處,平放在地上。讓白螢將彭先生的頭抬起,又用金簪將牙齒撬開。自已則是雙手捧著彭先生的腮,將一枚丹藥放在嘴裡,用舌頭送又到彭先生嘴裡。接下來,不停地口對口吹氣,按壓他的心臟。

不一會兒,彭先生的喉嚨裡發出咯咯的聲音,面色變得紅潤,人漸漸地甦醒過來。

彭先生醒後,看見眼前的這一幕,便邀請白家倖存的人到彭家莊去,正當大家討論時,一個小廝氣喘吁吁的跑來。

“不好了,當家的。”小廝喘著大氣,身上帶著傷,“彭家莊,被一群不知來路的人,一鍋端了。”

“什麼?”彭知遠急忙問道,一口氣沒接上,又暈了過去。

又過了幾月。兩家人在廢墟上重建山莊。大家圍坐在院子裡,中間燒著火堆。彭知遠的兒子,提著酒壺,為每個親人敬酒。到了白瑩面前,“姑姑請喝酒。”小孩稚嫩的聲音,讓人聽了,不忍拒絕。

“好。”白瑩接過酒,喝了一半。將酒杯遞給彭知遠。

“你這是什麼意思?”彭知遠問道,白螢坐在另一邊不停的笑著。

“請你喝酒啊。”白瑩道,“看不上?”說完又將酒杯搶過來,把剩下的酒喝掉,“喝酒就像做人,不能喝一半,留一半。否則,就會出現各種各樣的煩惱。”其實,喝酒也是消除煩惱的一種方式。

“好像有點道理。”彭知遠接著說道,“一次性喝完,就沒那麼多誤會了。”

“其實我一點都不羨慕你們。”白瑩偏著頭,對另一邊的白螢說道。“但細想一下,我好像又特別羨慕你們。”

“為什麼?”

“我不羨慕你們有一個好妻子,好丈夫,”白瑩看著火堆,過了好久,才說道,“我羨慕你們,擁有一個像我這麼好的朋友。”

朋友是什麼?朋友就是在你困難時,不求回報,來幫助你的那個人。但千萬別把這種幫助當做理所應當。就像桌上的酒,不論濃淡,適量就好。少喝一杯,則會差點意思,多喝一杯,又會令人作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