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白瑜呀。”史朝義向河面指了指。一艘艘遊船緩緩的駛來，一個女子站在最前面的船頭，穿著青色的棉襖，戴著薄薄的面紗，手中抱著琵琶，隨著音樂唱到：“明月雲遮去，相思見紅霞。卿卿送卿卿，卿卿揚白馬。明月來相照，此時共天涯。卿卿念卿卿，卿卿數落花。”

“白瑜嗓子太好了。”李青悠趴在欄杆上，“她的易容術也厲害，你如果不說，我都認不出來。”

“什麼？你在說什麼？”史朝義疑惑的看著她，“那是紅姑娘，我什麼時候說是白瑜了？”

“那你指她幹嘛？”

“我指的是她手中的琵琶。”史朝義嚴肅的說道，“那個琵琶是用白瑜的大腿骨做的。你說她唱的好聽，倒也不算錯。”

“什麼？”李青悠差點嚇到在地，“真的假的？”

“嗯，假的。”史朝義大笑，“白瑜在河對岸。”說完，從懷裡拿出一支菸花並一個火摺子，“你把煙花點了，她就會出來。”

“是嗎？”李青悠接過，開啟火摺子，左右望了一下。

“你在看什麼？”史朝義好奇道。

“我擔心白瑜沒出來，”李青悠自嘲般說道，“反而出來一個柳乘風。”

“那不可能。”史朝義道，“你放心點吧。要是跳出來一個柳乘風，我就用刀把他變成兩個柳乘風。”李青悠用火摺子將煙花引線點著，舉過頭頂，“咻”的一聲，煙花在天空散開。而這時，河對岸的各色花燈，河上船裡的花燈，兩邊酒樓屋簷下的花燈，全部向天空飛去。所有花燈在半空匯聚，天空中的花燈和水裡的倒影，交相輝映。彷彿整個洛陽都被點燃，如同白晝一般明亮。一陣音樂響起，兩邊窗戶開啟，十幾個穿著舞衣，掛著綵帶的女子，沿著空中的繩子，走到河面，跳到船頂，隨著音樂翩翩起舞。而在不起眼的角落裡，兩道黑影，踩著花燈，飛出了洛陽城。

“我從來沒見過這麼漂亮的花燈，也沒過過這麼開心的節日。”李青悠站起來，對著河面喊道。

“長安的花燈，應該更漂亮。”史朝義道。

“一會兒還有煙花看吧？”李青悠問道。

“當然有，而且非常漂亮。”史朝義向著河面，他也想喊，但終究是忍住了。

“那我們來比賽吧，賭三千兩銀子。”李青悠像個孩子一樣，拉著史朝義，“我們背對背，等煙花響起的時候，同時往前衝，看誰先回王府。”

“好。”史朝義道，“你不許用輕功。”

“我不用。”李青悠回答。兩人不再言語，史朝義盯著遠方。約半盞茶的時間，遠處的煙花接連升起，在空中散開，如同雪花一般飄落。

史朝義沒有向前衝，而是轉頭回看，他身後早已沒了李青悠的身影。在遊廊的盡頭，有幾盞花燈已經熄滅。

“我要衝了，輸了不許賴賬。”史朝義大聲說道，隨後離開燈市。

“饒命啊，女俠。”在王府的後院，白瑜拿著刀，地上跪著一個人。

“怎麼回事？”史朝義從門外走進來，向著李青悠的房間看了一眼，房間的燈沒亮。

“主人，”白瑜行了禮，“這就是之前，您讓我查的那個人。”

“嗯嗯。”史朝義點頭，“青悠，青悠還沒到家？”

“王妃……王妃……可能……不會回來了。”白瑜吞吞吐吐的回答，“剛剛傳來訊息，王妃……她拿著您的令牌……出城了。”

“知道了。”史朝義有些失落，走到那人面前，“你就是翟仲？”

“王爺，小人就是翟仲，”翟仲忙道，“小人一向安分守已，不坑蒙拐騙，上有八十歲老母，下有……”

“閉嘴。”史朝義變得很暴躁，“我只問你一個問題。”

“您說，您說，”翟仲看著史朝義，“小人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有一就說二，有二就說……”

“閉嘴。”白瑜打斷了他的話。

“你說太陽會不會從西邊升起？”史朝義問道，白瑜奇怪的看著他。

“不會，不會，”翟仲說完看著史朝義不悅的眼神，又改口道，“會，會。”

“那你和李青悠的賭局，就算輸了。”史朝義說道。

“啊，王爺，”翟仲道，“我不知道她是王妃，小人雖然和王妃打賭，但賭約卻是張公公接的。前幾月，我已經把錢都還給張公公了。”

“真的？”白瑜不可思議的問道，“據我收到的訊息，你是個欠錢不還的老賴，又如何會變得如此大方？”

“是真的，”翟仲急的流出了眼淚，“我看張公公生前可憐，本來該還三千兩，我卻還了他六千兩。”

“算你有些良心，”史朝義道，“等等，生前？你什麼意思？”

“貴妃娘娘仙逝的訊息傳來，張公公極度悲傷，上吊去了。”翟仲道，“我知道後，便帶著六千個紙元寶去亂葬崗燒了。”

“這倒是你的本性。”史朝義的心情緩和了一些。

“那火燒的旺旺的，”翟仲低頭說道，“所以我覺得他老人家一定很滿意。”

“拿三千兩銀子給張公公的家人，這事就算了。”史朝義說道。

“王爺說的話，小人當然照辦，只是……”翟仲偷偷瞟了一眼史朝義，“只是張公公是太監。”白瑜揉了揉腦袋，翟仲說的並沒有錯，太監當然不會有後代了。

“那我也與你打一個賭，”史朝義道，“我賭張公公不滿意。”

“這怎麼可能？張公公已經去了，”翟仲道，“沒人知道他的想法。”

“我剛剛問了，張公公說他不滿意。”史朝義的額頭上出現了青筋，白瑜用手彈了一下刀刃，發出清脆的聲音。翟仲突然將頭伸向白瑜，“麻煩這位小姐給我一刀。”

“你？”白瑜說不出話。

“如果我因此而死，那麼在陰司與張公公見面，他一定會滿意這個結果的。”翟仲道。

“所以，我殺了你，我就輸了，我如果不殺你，我也不算贏？”史朝義突然笑了，他甚至覺得這個翟仲很有趣。

“王爺說是什麼就是什麼。”翟仲又將頭縮了回去。

“你真是個要錢不要命的傢伙。”史朝義擺了擺手，示意白瑜放人，“我突然想看看，青悠會怎麼處理這個賭局。”

“李青悠啊，李青悠啊。”看著史朝義離開的背影，白瑜感慨道，“你若是知道，今夜這個花燈節，是特意為你辦的，你又會如何選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