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李俶帶著使團眾人離開驛館,回紇首領英武可汗已在王宮等候多時。與其說是王宮,倒不如說是帳篷加一些木製建築,遊牧元素中夾雜著一些中原之風,但用料卻相當考究。宮門外的直道早已打掃乾淨,直道兩邊每隔一丈便站了一個回紇士兵,手中拿著彎刀,刀已出鞘。在更遠處,則是一些圍觀的百姓,畢竟天可汗的後代來回紇求援,這在以前,是想也不敢想的。
“起樂。”號手吹響了號角,聲音由強至弱,由遠至近,一聲結束後,方才吹起第二聲。
“迎客。”所有士兵將刀舉過頭頂,口中喊著聽不懂的詞句。使團每經過一個士兵,那士兵便大喊一聲,隨即將手中的刀斜劈下去,彷彿在斬殺敵人。使團來到門前,回紇大祭司迎了出來,“歡迎,歡迎。”
“多謝,多謝。”
“天可汗遣使來此,王爺又貴為儲君,按理,小人不敢攔駕,”大祭司低頭道,“只是回紇小國,王宮簡陋,容不下太多人。”
“這個我懂。”李俶說道,“我此番只是使臣,應按貴國之禮。”
“那是極好的。”大祭司道,“還請各位將手中兵器暫存門外。”話音剛落,幾個士兵端來木盤,李俶將隨身佩劍放至木盤,其餘各人雖不願意,但也無法。
“等等。”眾人往王宮走時,又被大祭司攔下,“我家可汗年齡大了,見不得太多人,請王爺帶兩三近臣即可。”
“好。”李俶表現的很平靜,“陽先生,戴先生,請二位隨我進去。”兩人回了一個“諾”。
“欺人……”
“住口。”李俶呵斥住了使團的一個官員,隨後跟著大祭司進入王宮。自古以來,不論是誰,求人辦事時總是要放低姿態才行。
“豈有此理。”一個隨行官員生氣的說道。大唐建國百餘年,使團完全任人擺佈之情況,這還是第一次。
“請各位大人到側屋休息。”回紇士兵對使團說道。
“唉……”使團官員都無奈的看著旁邊的人,默默地跟在回紇士兵後面。
進入宮殿,英武可汗已在階下等候。李俶上前,兩人互相行禮,按賓主坐下。
“上國有求,理不應辭,但小國官員多少有些異議。”可汗道。
“還請可汗理解。”李俶站起身回答。
“請坐,請坐。”可汗道,“回紇雖小,但也有喜武之人,聽聞殿下身邊多奇人,不知可願提點一二?”
“這……”李俶為難的看著陽、戴二人。
“老朽不才,提點算不上,但願以畢生所學,博各位一笑。”戴先生走到大堂中間,向可汗抱拳行禮。
“好,好。”可汗連連點頭,左手作劍指狀,向前一擺,後面一個壯漢即走到大堂中間,向李俶抱拳行禮。見李俶點頭,隨即轉向戴先生,“老先生,我與你比試摔跤,誰先躺在地上,就算誰輸。”
“就依小哥。”戴先生兩腿微微張開,雙手向前。那壯漢也不用什麼招式,徑直走向戴先生,兩人靠近時,戴先生變掌為拳,使出全力向壯漢胸口擊去。那拳頭擊中壯漢胸口,彷彿擊中了一塊鐵板,手背生疼。待戴先生變招時,壯漢雙手已將他抓住,舉過頭頂,狠狠的往地上砸去。英武可汗露出笑意,而李俶卻將頭轉向一邊。但接下來英武可汗卻笑不出來了。戴先生在落地之時,突然竄到了壯漢的肩膀處,如同膏藥一般黏在上面。
李俶回頭看見,臉上也露出得意的笑容。那壯漢倒不慌張,他的手臂突然從不可思議的地方轉了個彎,抓住了戴先生的腿。將戴先生從身上扯了下來,隨即擺動手臂,朝門外扔去。“嘭。”戴先生被破門扔出。壯漢笑著回頭,正準備向可汗行禮,而戴先生這時卻站在他的對面。“你……你究竟是人還是鬼?”
“差不多,人最後都會變成鬼的。”戴先生道。
“那我就把你變成鬼。”壯漢橫踢一腳,戴先生卻不躲閃,而是雙手抱住,借用壯漢之力,跳到其身後,反手點了壯漢的穴道。
“哈哈哈,你現在不能動了。”戴先生笑道,“看來是我贏了。”說罷抱住壯漢的腰,欲將他摔倒在地。但無論戴先生用多大的力氣,都不能動壯漢絲毫。
“哈哈哈,我看這次就算平局吧。”可汗道,“你奈何不了他,他也奈何不了你。”戴先生無法,只得解開穴道。
“可汗,我丟臉了。”壯漢慚愧的低頭行禮。
“三、二、一、倒下。”戴先生說完,壯漢應聲而倒。
“這……”
“可汗殿下,老朽獻醜了。”
“是你贏了。”可汗指著壯漢道,“他是怎麼了?”
“他只是累了,睡一會兒就好。”戴先生走到壯漢旁邊,從他胸口取出了一根銀針。
“不愧是老江湖。”一個秀才模樣的人走了出來,指著橫樑,“小可不才,也想請老先生賜教。”戴先生抬頭望去,見橫樑上插著一把刀。
“閣下什麼意思?”
“誰先將刀拿下來,就算誰贏。”秀才道。
“承讓了。”戴先生話未說完,一躍而上。秀才見此,急忙抓住戴先生的腿,戴先生嘴角掛著微笑,用另一隻腿蹬在秀才肩上,一個縱跳,便到了橫樑之上。
“假肢?”秀才看著手裡的一隻腿。
“見笑,見笑。”戴先生握著刀把,用力一拔,刀紋絲不動。只得深吸一口氣,將內力灌注在手臂,全力一拔,整個橫樑開始晃動,但刀依然插在上面。瓦片開始吱吱作響,戴先生不敢再用力,只得跳回地面。
“老先生這臂力大的驚人。”秀才甩出長鞭,繞在橫樑,借長鞭之力飛到橫樑,握住刀把,輕輕一扭,再向旁邊一抬,便將刀取了出來。這刀並沒有刀尖,而是一個掛鉤。掛鉤已然有些彎曲。
“見笑,見笑。”秀才回到地上,將刀獻給可汗。
“真是一把有腦子的好刀。”李俶有些不悅。
“有腦子的刀當然是好刀,”可汗笑道,“所有有腦子的人才能用有腦子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