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雨呼啦啦,整個京城都氤氳在水汽裡。
近千年的紅宮牆褪了色,只剩殘花敗柳之姿。現代寫字樓被酸雨剝離了玻璃幕牆“外衣”,酸性水汽瀰漫進室內,粗暴扯掉了牆皮。
京城被酸雨做舊,再也不復之前的輝煌。
在一片灰敗中,一抹明黃色就特別顯眼。
“老闆說他用亞當換了上帝離去,打贏了死神。”時念真看著深淵主宰發來的簡訊跟秦空說。
“嗯。”秦空淡淡應了一聲,揮手砸碎了旁邊藥店的玻璃櫥窗。
“嘿嘿,我跟老闆的交易完成了。”時念真瞥了他一眼。
秦空邁進藥店的步子一頓,回頭問她:“交易完成了這麼高興?”
“當然啦,”時念真越過他走進去,“老闆重獲自由啦,我也不用擔心死後會失去靈魂,雙贏,多好。”
秦空目光在她喜滋滋的臉上停了一下,露出一絲笑。
這一路,兩人走進一間間藥店、醫院、商廈、商場、倉庫、旗艦店、購物中心,凡是還沒被淹沒的店鋪,她都沒放過,搜刮得跟乾淨。
到後來,她擴大到一萬平的隨身倉庫都放不下,直接往網店裡掛。
本來她以為會賣得很慢,誰知,無論是食物、藥品、衣物、日用品,全都掛上去就被秒沒。
還都是用喪屍交易的。
時念真看著越堆越高的喪屍,不由哼起了不成調的歌:
“看來,我不在的日子裡,大家也有好好打喪屍啊。”
喪屍對她用處可太大了。
賣給異世界堆肥,能賺錢;直接輪迴能增強新生法則,法則的力量越強,她的職業也就越強。
時念真也上了些用舊幣交易的物資連結,哪怕一人限購一個,也是以秒沒的速度在交易。
除了賣物資收穫的喪屍,她一路搜刮物資也收穫了無數喪屍。
面向異世界的頁面裡,她掛了好幾個賣喪屍的連結。
她的錢正以幾何倍數的速度增長,到後來,那些數字到底有幾位,她都懶得去數了。
時念真網店的連結,一向掛在她的直播間頁面上,雖然她沒在開直播,並不影響人們留言。
“主人,網友都在催您開直播。”佩內洛普把人們的留言匯總給她。
“本世界的網友嗎?”時念真問。
“是的。”
沒等她回答,張晰晰的電話打了過來。
“時念真,終於捨得露面了?”張晰晰聲音從聽筒和傳來,帶著某種氣急敗壞掩蓋下的關心,“醫院那邊說你之前露面了!來基地怎麼不來找哥?”
“哥~”時念真情感充沛大喊一聲,“嗚嗚嗚,再聽到你的聲音真好,我差點就跟你天人永隔了。”
張晰晰一聽她激動得差點破音的聲音,再多的責備都堵在了嗓子眼,嘆息一聲,“網上都說你死了,到底發生了什麼?”
“你不是看到了網上的影片嗎?”時念真反問。
時念真在從京城總基地過來的路上,已經瀏覽過她不在藍星這一個月裡,都發生了什麼事。
她被設陷阱,掉落幽冥之主的深坑的影片,在網上被瘋傳。
佩內洛普只用了三秒,就找出了影片初始地址。
是鳴山基地。
想也知道,必然是傅東明和張揚兩人做的。
“那是真的?”張晰晰聲音拉高兩調。
“被人設了埋伏。”時念真說著,往直播間裡掛了個醫用酒精連結。
轉眼,店裡的酒精就都消失了,被傳送到各個買家手裡。
“誰?”張晰晰殺氣騰騰地問。
時念真斟酌了一下,還是說了,“跟鳴山基地的一點小恩怨。”
張晰晰低聲唸了一遍鳴山基地的名字,說:“我記住了,以後他們別想從京城這邊,特別是從我手裡拿到物資!”
時念真笑了笑,“我哥威武。”
“哼!”旁邊傳來秦空很刻意的一聲哼,時念真看過去,他又轉過頭,彷彿剛才的聲音不是他發出來的。
時念真莫名其妙看他一眼。
“對了,你以前那個助理怎麼回事啊?”張晰晰在電話那頭說,“自從你失蹤,她就一個勁兒抹黑你。”
“她現在也是主播了,你要不要開個直播澄清一下謠言?”張晰晰說。
時念真瞪了一眼秦空。
對於張揚就職了主播,她是意外的。
沒想到深淵主宰竟然也給她入職了,他明明知道張揚跟她有恩怨。
時念真心裡不爽,又瞪了秦空一眼。
“……”秦空一臉莫名其妙。
答應了張晰晰見面吃飯的邀請,時念真掛了電話。
“剛才怎麼了,”秦空問,“你對我有意見?”
時念真抿了一下唇,有點後悔剛才的衝動了。她明明還不想暴露已經猜到秦空是深淵主宰控制的仿生人的。
“有話直說,你別在心裡默默給我扣分,然後又說要趕我走。”秦空說。
“好吧,”時念真點頭,“倒也不是針對你,你說老闆是怎麼想的啊竟然給張揚也入職了主播。”
“原來剛才是遷怒,”秦空挑眉。
“……”時念真不高興瞪著他。
“不過你可冤枉老闆了,”秦空說,“除了你之外,他可沒空搭理別人,更別說響應誰的入職請求了。”
“那張揚的主播職業怎麼回事?”
“可能是別的法則響應的吧,”秦空說,“你要知道職業是利用法則的方法,但並非一種職業對應一種法則。”
“同樣的職業,使用的法則會不同,這也不是什麼秘密。”
“除了特定的唯一職業外,其餘職業都會有不止一種法則響應。”
“就拿主播舉例,據我所知,娛樂法則響應最多,其次聲譽、藝術、財富、美醜、自由、毀滅……也都會響應。”
時念真心裡的氣散了,“這麼說的話,同樣是主播,大家的職業技也會不同了,能做到的事也不同?”
“沒錯,除了第一個職業外,其餘職業不太會相同。”秦空說。
時念真點點頭,“不過她直播一個月,肯定沒我強。”
“這是當然啊。”秦空說,“你對她這麼感興趣,不如看看她的直播。”
時念真還真找了張揚的直播看。
恰好張揚在直播。
時念真看著螢幕裡的搔首弄姿的人挑起眉頭。
誰能想到,張揚竟然是擦邊主播呢?
末世裡,娛樂本來就少,張揚的直播間人數還不少,線上人數有近二十萬。
時念真看了一分鐘,就退出來了。搜尋張揚的直播切片,大多是各種跳舞的、唱歌的、做飯的、吃東西的擦邊影片。
短短一個月,凡是能擦邊的種類,張揚都表演了個遍。
“嘖,我的眼睛,不乾淨了。”時念真說。
剩下的小部分,都是抹黑時念真的,說時念真以前虐待她這個孕婦,害她流產墮胎;時念真愛慕虛榮,從末世前就很裝。
張揚編了幾個小故事,蹭時念真的熱度,踩著她漲了不少人氣。
“嘖,我的耳朵,也不乾淨了。”時念真面無表情,關掉了影片。
“殺了她?”秦空問。
“為此專門跑一趟鳴山?”時念真問,“我覺得她不配我轉門跑一趟呢,等什麼時候順路了,再獻祭她吧,現在就暫且容許她活些日子。”
“不用轉門跑,一個術的事。”秦空說
“嗯?”時念真不明所以。
秦空口中唸唸有詞比劃幾下,紅黑的光一閃,在秦空面前合成一個圈,一個漆黑的空間門就出現了。
秦空伸手進去,抓了個什麼東西,抽回手,手裡抓著的,赫然就是張揚。
一絲不掛的張揚。
臉上似苦似喜,有不正常的潮紅,“嗯?”
沒等時念真看第二眼,張揚就被秦空丟進了遠處的垃圾桶裡。
緊接著,他又伸手進空間門裡,抓出一個沒穿衣服的人來,這次連臉都沒等時念真看清,人就直接進了垃圾桶,跟張揚做了伴。
秦空沉著臉,抽了溼巾擦手,“直接獻祭了。”
時念真手中出現一道血紅色光,照在垃圾桶上,兩人只來得及驚呼一聲,就化為血水原地消失了。
而在時念真的感知中,血之海因此增加了一點水量,以及,在遙遠的某個世界,有兩個小嬰兒誕生了。
“希望你們能善用新的一生,別再成為卑鄙無恥的人了。”時念真低聲祝禱。
秦空將擦過手的溼巾隨手丟進垃圾桶裡,問她:“接下來,你打算做什麼?”
時念真把藥店的藥品、貨架都掛了連結,想了想,“我想去滅了災厄。”
“看過死亡世界後,我覺得末世跟死亡世界還挺像的,我不喜歡。”
“災厄,也該換個地方禍害了——”
“或者,乾脆它也回爐重造算了。”時念真說到這兒,突然想起來問,“我能輪迴災厄或者獻祭它嗎?”
“災厄是命運體,它不是生命,你無法輪迴或獻祭它。它沾染了血之海,你會倒黴。”秦空說。
時念真皺眉,“就沒有辦法消滅它嗎?”
“你可以戰勝命運,但你永遠沒法殺死命運。”秦空說。
“……這麼說來,只能趕跑它了?”時念真說。
秦空點頭。
時念真看著秦空,滿是期待問:“你剛才開啟的那種空間門,可以通往無人的宇宙嗎?”
“你是想?”秦空挑眉。
“是時候,釣貓了。”時念真說。
晚上,時念真回京城總基地,跟張晰晰約飯。
得知她要去消滅災厄,張晰晰當場跳了起來。
“不不不,這是全藍星人的事,不能你一個人去幹。”張晰晰嚷道。
“我相信,藍星上沒人比我更強。”時念真說。
別的不說,光基礎屬性,她就比別人高出很多。
“這跟強不強無關,”張晰晰說,“而是所有藍星人都應該參與進來。”
以前北綿也說過類似的話,但時至今日,時念真還是沒看到可以跟她一起驅趕災厄的人,除了秦空。
時念真把自己的想法和計劃說給張晰晰聽,“你知道有誰能參與其中嗎?”
張晰晰搖頭,“我不知道,但不代表沒有更聰明的人知道。”
張晰晰搖人了。
他的住處就位於總基地核心區域,京城總基地叫得上號的人都住在這一區域,很快就來了。
一番寒暄後,瞭解了時念真的想法後。
看起來老成持重的基地長姜平,對著時念真直點頭,“時小姐真是英雄出少年。”
但年輕一些的基地秘書長眉頭緊鎖,對時念真的孤身打災厄的行為不贊同,“時小姐有幾成把握?”
“五成。”時念真說。
“這太冒險了!”基地秘書長立即反對,“沒有時小姐的這一個月裡,我們物資的調配比以前慢了三倍不止。”
“時小姐,您可能對自己的價值認識不足,”基地秘書長推了推鼻樑上的銀框眼鏡,“光一個百毒不侵,可以隨意出門找物資,就贏過很多人。”
“更別提您的職業主播,據我所知,藍星目前入職主播的人裡,沒有誰能做到跟您一樣跟異世界人交流,以及實時傳送物資!”
“末世因為您而有希望!”
時念真聞言,極快地瞥了一眼秦空,目光落在佩內洛普上。
她知道每個主播都不一樣,沒想到差別這麼大!
不過想也知道,跨世界交流一定很耗費能量,而且也需要特別的法門。如果沒有深淵主宰在背後支撐,肯定不容易做到。
而深淵主宰每次只收她七成的贊。
真是良心。
時念真說:“藍星不能因為誰而有希望,要讓大部分人都成為職業者,才是藍星的希望。”
隨著各種法則的顯現,職業者已經不是秘密。
她不覺得藍星上的人能輕易搞到融血這門功法,接觸職業提高自身屬性,才是更適合他們的方式。
“告訴你們一個秘密,體質足夠高的話,不管是火山灰也好,酸雨也罷,哪怕極寒極熱人體都能抵抗。”
“我相信很多人成功就職後,體質都有了提升。”
“哪怕是人類的基因極限,一定也可以藉助職業的力量突破。”
“這才是藍星真正的希望。”
時念真並不打算接基地秘書長說她是藍星希望的說法。
俗話說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就算她想解決災厄,但並沒有把藍星整個背在背上的想法。
基地長和秘書長相互對視一眼。
基地長嘆了一口氣:“這也是我們在謀求的法杖道路,但就職成功的人在所有幸存者中來說,並不多。”
“到現在為止,我們還沒有摸清楚,如何有效率的讓大部分人成為職業者。”秘書長說。
“關於職業,我倒是知道一些。”時念真慢吞吞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