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門裡的甬道，比想象中要窄。秦川用斷劍刮下牆縫裡的熒光苔蘚，抹在褲腰帶上，當作標記。

暗河從腳底的石板下流過，帶著腥味的溼氣，直往衣領裡鑽。

走到第三個岔路口時，頭頂突然砸下來一個鐵籠子。

雙錘擦著秦川的耳垂，砸在石壁上，火星子濺到他的睫毛上。

使錘的是個獨眼壯漢，左臉紋著青面獠牙的刺青。

這人在試煉地外圍搶過散修的補給，秦川記得，他錘柄上纏著十七圈人筋。

“把機關核交出來！”獨眼壯漢的錘頭卡在石縫裡，抬腳踹向秦川的膝蓋。

他褲腿上沾著血痂，看顏色，是兩天前沾上的。

這種人喜歡用錘子砸碎對手的膝蓋骨，聽哀嚎聲下飯。

秦川翻身滾到鐵籠背面，摸出褲襠暗袋裡的毒煙丸。

壯漢的同伴從甬道另一頭包抄過來，是個使軟劍的瘦猴，劍尖上還掛著半截腸子。

秦川剛要捏碎毒煙丸，紅影閃過，三枚透骨釘釘進瘦猴的喉管。

紅裙姑娘甩出腰間銀鏈，纏住獨眼壯漢的腳踝。

她靴尖點在鐵籠頂端，借力翻到壯漢背後時，袖口抖落的磷粉撒了對方滿頭。

壯漢捂著眼睛怪叫，秦川趁機把毒煙丸塞進他張大的嘴裡。

“咳……咳咳！”壯漢掐著脖子跪倒在地，七竅開始滲黑血。

紅裙姑娘的銀鏈絞住他的脖子，喀嚓聲像折斷晾衣杆。

秦川踢開還在抽搐的屍體，盯著紅裙姑娘腰間掛的紫銅鈴鐺。

這東西，秦川在唐家庫房見過，是破障用的尋龍鈴。

去年中秋宴上，唐羽沫的堂姐戴過同款鈴鐺，結果，他趁機在她酒裡下了瀉藥。

“趙家僱了七個死士找你。”紅裙姑娘甩掉銀鏈上的血珠，掏出一塊手帕擦臉。

她鼻樑上有道新結痂的傷口，看形狀，像是被飛鏢劃的。

“他們在西南角布了鎖靈陣，陣眼埋著三具活屍。”

秦川把斷劍在屍體衣服上蹭了蹭。這女人出現得太巧，八成是衝著機關核來的。

他故意露出腰間掛著的翡翠鼻菸壺，果然看見對方瞳孔縮了縮。

甬道深處傳來腳步聲，聽動靜，不少於五人。

紅裙姑娘扯下壯漢的腰帶，從夾層裡摸出個油紙包。

裡面是半塊硬得像石頭的麵餅，她撇了撇嘴，隨手扔進暗河。

“合作？”她轉頭看向秦川，“我知道巽位密道的捷徑。”

秦川踢了踢瘦猴的屍體，從他懷裡搜出個竹筒。

筒裡爬著兩隻赤尾蠍，尾巴上綁著微型信符。

這是趙家馴獸堂的手段，專門用來傳遞短訊。

他捏碎蠍子尾巴，信符上顯出四個血點，代表東南西北四個方位都有追兵。

“兩成。”秦川把竹筒揣進自已兜裡，“找到的寶物，我拿八成。”

紅裙姑娘嗤笑了一聲，腕上的銀鏈突然繃直，指向他的眉心。

“機關核最多值三成。”她鞋跟碾碎地上半死的毒蠍，“我知道陣樞裡藏著什麼。”

暗河的水位開始上漲，淹過腳背時，秦川聽見弩箭上弦的咔嗒聲。

五個黑衣刀手從拐角冒了出來，領頭的戴著虎頭扳指。

這是趙家外院管事的標誌，去年在賭場，他坑了三百靈石。

紅裙姑娘甩出銀鏈，纏住最近的火把，掄圓了砸向黑衣人。

火油潑在為首那人臉上，秦川已經竄到隊伍末尾，斷劍捅進最後那人的腰眼。

慘叫聲在甬道里撞出迴音，剩下三個刀手互相推搡著，慢慢後退。

“抓活的！”戴虎頭扳指的捂著臉嚎叫，“家主說要抽他的靈筋！”

秦川揪住後退最慢的那個刀手，反手擰斷他手腕。

刀掉在地上，紅裙姑娘的銀鏈纏住另一人的脖子。

第三人轉身要跑，被秦川甩出的毒煙丸砸中後腦勺。

白煙冒出來，那人抓著臉在地上打滾，指甲把眼皮都撓破了。

“趙家主昨晚吐了三回血。”紅裙姑娘踩著虎頭扳指的胸口，彎腰扯下他的儲物袋，“醫師說是中了腐心草的毒。”

秦川剖開刀手的衣襟，在心口位置找到一塊黑斑。

這是趙家給死士種追魂印的老把戲，人死之後，三息內能傳回最後看到的畫面。

他掏出化屍粉，倒在屍體上，轉頭看見紅裙姑娘在把玩搜出來的機關蛇。

“唐家的手藝。”她掰開蛇嘴，露出裡面淬毒的獠牙，“去年臘月丟了半箱，原來被趙家摸走了。”

當河水漫到小腿時，秦川摸到石壁上的凹槽。

機關核嵌進去，水位開始下降，露出底下的青銅轉盤。

紅裙姑娘蹲在旁邊，看他在轉盤上劃符文。突然，她開口說道：“青陽宗在找殘界守墓人，懸賞提到了翡翠羅盤。”

秦川手抖了抖，第三道符文差點畫歪。他去年在殘界扒過守墓人的墳，翡翠羅盤早被他熔了，打成了褲腰帶扣。

這事要是被青陽宗知道，刑堂那幫老東西能把他剝皮抽筋。

“南邊墓室有雙生棺。”秦川轉完第七個符文，青銅盤裂成兩半，“左邊那具是幌子，開棺會觸發連環弩。”

紅裙姑娘拋給他半塊玉珏，“這是巽位密道的鑰匙。”

她起身時，裙襬掃過地上的血泊，“我要右耳室的青銅爵，剩下的歸你。”

甬道盡頭傳來齒輪轉動的轟鳴，石壁上凸起九根銅管。

秦川記得，這是殘界墓穴的毒霧機關，上次他用三個替死鬼試出了生門。

紅裙姑娘突然扯住他腰帶，“走這邊。”她指尖點著右側看似封死的石壁，“趙家改過機關順序。”

秦川摸出三枚銅錢，拋向銅管口，其中一枚被突然噴出的酸液腐蝕成綠沫。

紅裙姑娘說得沒錯，上次的生門變成了死路。

他跟著她鑽進石壁夾縫時，聽見身後傳來人體被酸液腐蝕的滋滋聲。

夾縫裡的通道佈滿黏液，紅裙姑娘的銀鏈纏在上方石筍借力。

秦川注意到，她後腰彆著把短弩，弩箭尾羽染成靛藍色。

這是專門對付妖獸的破甲箭，看來她原本的目標不是試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