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東侯府正門的銅釘被砸出了凹痕。這時,管家老孫正蹲在後廚啃鴨脖子。
守門的王二跑進來喊,“長角的怪物來了”。
老孫手一抖,鴨脖子掉進了泔水桶。他提著袍子往前院跑,後腰掛的鑰匙串叮噹作響。
三個邪魔使者堵在石獅子前邊。領頭的那個,脖子上掛著人骨項鍊,眼珠子像泡過血的玻璃球。
他腳底下踩著個布包,滲出來的黑血把青磚染出巴掌大的印子。
“叫姓秦的爬出來。”邪魔使者踢了踢布包,滾出顆人頭。
門房老李認出,那是西市賣豆腐的老張頭,昨晚上收攤時被擄走的。
人頭的耳朵少了一隻,牙縫裡還塞著半片菜葉。
秦川跨過門檻時,順手從親兵腰上扯下塊擦刀布。
他拿布裹著手,揪起人頭看了看,“剁得不夠齊整,你們邪魔的刀該磨了。”
說完,把人頭丟回布包,血點子濺到邪魔使者的皮靴上。
邪魔使者咧開嘴,露出鋸齒狀的黃牙,“三天內獻城投降,不然全城老少都得進油鍋。”
他後邊的跟班掏出個銅壺,倒出半截小孩胳膊。
胳膊肘上還繫著端午節的五彩繩,看粗細,不超過五歲。
府裡幾個丫鬟躲在影壁後邊發抖。廚娘劉嬸認出了五彩繩的編法,是她侄女前日給孫子求的平安結。
她腿一軟,跪在地上,被賬房先生拽著衣領拖到柴火堆後面。
“屠城?”秦川用靴尖碾碎一塊碎石子,“上個月你們在黑風嶺折了三百魔兵,前些天又丟了東郊的據點。”
他朝親兵使了個眼色,兩個壯漢抬出個木箱。
箱蓋一掀,腥臭味撲面而來,邪魔使者被衝得後退兩步。
箱子裡裝滿了邪魔的斷角,最上面那根還粘著腦漿。
邪魔使者的骨鏈嘩啦作響。他沒想到,這個人類敢直接掀底牌。
出發前,首領明明說過,鎮東侯府有內應會配合。
藏在圍觀人群裡的邪魔奸細縮了縮脖子,他今早剛把府裡的佈防圖送出去。
“回去告訴你們首領。”秦川抓起一根斷角,在手裡掂量著,“要打就今晚來,我備好了三十口鐵鍋。”
他朝西邊拱了拱手,“皇陵地宮最缺燒火工,正缺你們這些皮厚的。”
府裡幾個年輕將領攥緊了劍柄。他們記得,上次秦川說“缺燒火工”,是把兩百俘虜活埋進了石灰窯。
躲在人群裡的秦昊部下互相遞著眼色,盤算著怎麼把這話傳給自家主子。
邪魔使者突然甩出一條鐵鏈,捲住了看熱鬧的賣菜老漢。
老漢的草鞋在青石板上蹭出兩道印子,菜筐裡的蘿蔔滾得到處都是。
“那就先拿這老東西祭旗!”鐵鏈猛地收緊,老漢的臉漲成了豬肝色。
秦川解下玉佩,扔給親兵:“去庫房取二十斤鹽,醃人肉太費料。”
他盯著邪魔使者的指甲縫,那裡卡著半片帶血的鱗片,“你們上次派來的探子,酸血把地窖都蝕壞了。”
鐵鏈鬆了勁。邪魔使者盯著秦川腰間的金印,那是女帝新賜的調兵符。
他臨行前被囑咐過,這人類最愛玩陰招,上次假裝議和,卻燒了邪魔大營的糧草。
“明晚子時。”邪魔使者甩開老漢,菜葉子粘在他褲腿上,“要麼開城門,要麼收屍。”
他轉身時,故意撞翻香爐,香灰撲了管家老孫滿臉。
三個黑影竄上房簷,瓦片噼裡啪啦碎了一路。
府裡亂成了一鍋粥。賬房先生揪著鬍子,嘴裡唸叨著,“庫存的糧食,撐不過十天了。”
馬伕老趙蹲在拴馬樁後面,不停地擦冷汗。幾個家丁湊在牆角,小聲嘀咕,“聽說北邊有個村投降了,邪魔只殺了一半人。”
秦川踹翻了議論的家丁,踩住那人的手腕,“誰再提投降,我就把他塞進炮膛,打出去。”
他掃視全場,目光落在發抖的廚娘身上,“今晚加餐,把那顆人頭燉了,分給守城的人。”
年輕將領們轟然應諾。他們早就受夠了文官的窩囊氣,有個膽大的喊了一聲,“早該殺過去了。”
秦川的親信王三摸出一本冊子,把沒喊話的人,都記了一筆。
秦昊安插的眼線溜進茅房,把密信塞進牆縫。
信上畫著三個歪扭的邪魔角,這是他們約好的緊急訊號。
半刻鐘後,這封信就會出現在秦昊藏武器的棺材鋪。
秦川回到書房,把女帝的密摺扔進火盆。摺子上說,京畿大營的援兵,還要五天才能到,但他等不了這麼久。
他鋪開城防圖,在西門標了個紅圈——那裡守將的小妾,剛生了孩子。
“去把陳先生請來。”秦川咬開墨塊,在紙上寫“調虎離山”四個字。
窗戶外閃過人影,是管庫房的老周在偷聽。秦川假裝沒看見,他知道,這老東西收了秦昊兩錠金子。
陳先生進門時帶著藥味,他剛給傷員換完藥。
“西門守將的丈人,在咱們手裡。”秦川蘸飽墨汁,“你找人傳話,就說他小兒子在賭坊輸了八百兩。”
燭火爆了個燈花。秦川盯著跳動的火苗,想起上個月燒死的那幾個流民。
當時秦昊的人混在裡面,煽動鬧事,被他用火油澆了個透。
焦糊味飄了三天,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