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之昀帶著張晉燁到了頂樓天台，張晉燁丟下上億的單子在那裡，顯然有些不高興，但也沒說什麼。

賀之昀先說了句對不起，恕我冒昧。

張晉燁氣笑了，“這麼文縐縐的？”

賀之昀問他：“那你喜歡嗎？”

他的眼睛很亮，像只狡猾的狐狸，張晉燁的笑容逐漸淡了下去，他許久沒說話，賀之昀眼中的光也隨之淡了下去。

賀之昀問的到底是什麼，張晉燁明白，但他不做回答。

“他到底有什麼好的？”賀之昀膽大妄為地問。

觸及到張晉陽，張晉燁立刻嚴肅提醒他：“之昀。”

丟下上億的單子張晉燁沒生氣，自己的小情人試圖和自己觸碰不得的弟弟比較他反而生氣了。

賀之昀說：“回家吧，我想回家了。”

他帶著略微的酒味，靠近張晉燁，靠在他的肩上。

今天的張晉燁格外好說話，二話不說帶著他離開了這裡，回到屬於兩人的別墅內。

賀之昀脫掉西裝，換上簡單的白T牛仔褲，他拉著張晉燁走到二樓樓天台上，他說，讓我為你跳一支舞吧。

這是我最愛的一支舞。

張晉燁就坐在椅子上，翹著腿喝著香醇的酒，看著青年一副乾淨，沒被沾染過的模樣，他隨著緩慢的節奏在月光下起舞。

纖細柔軟的腰肢，圓潤挺翹的臀部，修長筆直的雙腿，練舞的人身材是這麼勻稱，這麼柔軟。

張晉燁早就知道他會跳舞的事情，他調查過他的背景，知道他從小就喜歡跳舞，但家裡人一直不支援，也知道他的家人都不在他身邊。

賀之昀跟了他之後也沒有提過這件事，他以為是他後來不喜歡了，直到他在畢業典禮上跳了舞。

原來他是喜歡的，但他從來不說，他向自己要錢要資源，就是不開口說我喜歡跳舞，讓我去學跳舞吧。張晉燁怎麼不知道，他是嫌棄兩人之間的身份，他不願讓這個純潔美好的夢想被兩人的關係給玷汙。

這麼多年了，他看著個面前這個漂亮的人從少年長到如今這般成熟，多少日夜輾轉，這是他第一次主動提出要為自己跳舞。

他的品味一直沒變，跳的還是畢業典禮上的那支。

其實在畢業典禮那天，他也有一瞬以為這個人是為自己跳的，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充滿了期待與羞澀，他差點以為真的會有人願意為自己付出。

到了他這個年紀、地位，一直都是他滿足別人，為別人付出，他從生下來就背上了整個家族的命運，他被嚴格地培養成一名合格的接班人，三十年，種種表現證明他確實很合格，喜歡上那個追在自己屁股後面的弟弟是他唯一做錯的事。

那天的畢業典禮，賀之昀在臺上的每一幀畫面張晉燁都記得非常清楚，他還記得當天晚上兩個人都很有興致，他們抱著彼此在張晉燁準備的新房子中做。

再次看著賀之昀含情脈脈的眼神，兩個畫面交替重疊，張晉燁終於承認自己動容了，他不再年輕，他不曾幻想過和任何人在一起，但如果真的有人願意對自己好，哪怕只是為自己一支舞，張晉燁也願意對他千般萬般無條件地好。

他不是沒經歷過別人費盡心思的巴結，那種好不是好，張晉燁想要的是愛，愛是不能用錢來衡量的。

之昀為什麼願意為自己跳舞呢。

他的眼神大方真誠，是不加掩飾的愛意。

張晉燁知道，這是他愛自己的證明。

一曲結束，張晉燁起身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抵在護欄上，兩個人在清冷的月光下熱烈地擁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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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晉燁甚至想在這裡就扒光他的衣服，兩個人在月光下赤裸著做，但是他怕賀之昀著涼，他想把賀之昀抱回屋子裡，但是賀之昀搖頭，他說：“就在這兒做，你抱著我，我不冷。”

情動之時，張晉燁問賀之昀，愛不愛我？

賀之昀哭著說，“我愛你啊。”

賀之昀想到了自己第一次見到這個人那天，是高一的時候，陽光很烈，吹來的風都是燥熱的，渾身是汗，很容易讓人心跳加速。張晉燁來給張晉陽開家長會，白襯衫黑長褲，神情冷漠，看著很不好惹，走在張晉陽的前頭，一副大哥的氣勢。

男人一手在拿著手機跟人打電話，他們兄弟倆一前一後從賀之昀身邊路過，賀之昀蹲在地上嗦冰棒，看著前面這個帥氣英俊的人在自己面前走過，愣得手裡的冰棒都化了，流了一手。

第二次再見到這個人，他就開始勾引他了。

那是在酒吧裡，奶奶剛走不久，他到處混，穿著暴露，在舞池裡蹦，那天見到他後他第一次覺得羞愧，潛意識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看到自己這副鬼樣子。

他想跑，但是沒跑，他看到他的身邊有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子，他知道這個人喜歡男人，趁著他去衛生間的功夫攔住了他。

但是張晉燁聽完自己搭訕的一番話說了什麼？他什麼也沒說，而是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等他再放下的時候，他的吻已經覆蓋了上來。

一切都有跡可循。

這天晚上他們做的很激烈，張晉燁總是習慣性不看他的眼睛，或者捂住，這次賀之昀說什麼也不從，逼著他看著自己的眼。

賀之昀和他對視，不厭其煩地說了很多遍我愛你，他強撐著眼皮到天亮，到最後他問張晉燁：“那你呢，你愛我嗎？”

“你忘記他了嗎？”

他問得直接，張晉燁的眸光沉了下來，他還是討厭別人和自己的弟弟做比較。

賀之昀笑出聲，笑得眼淚花都出來了，他抱緊張晉燁，說：“不問啦，我不問啦。”

張晉燁不知道，這是賀之昀給他自己的最後一次機會，不是給張晉燁，是給他自己。

因為他是不捨得離開張晉燁的。

張晉燁也不知道，賀之昀的這支舞原來是為了離開他。

賀之昀走的悄無聲息，他是在後來的某一天突然離開的，東西收拾的乾乾淨淨。

前一晚他們剛做了，賀之昀非常非常主動，他要求面對面，不讓張晉燁捂住自己的眼睛，期間一直盯著張晉燁的臉。

賀之昀非常有誠意地寫了一封手寫信，放在客廳桌子上，張晉燁一回來的時候就看到了，那是賀之昀留下的唯一一樣東西。

張晉燁看完後把信收了起來，他沒有派人去找他，他說過，賀之昀什麼時候想走自己都不留他，自己對情人一向講究你情我願。

只是信中的最後兩段張晉燁看了反反覆覆很多遍：

我人生中的第一個舞臺是獻給你的，我對愛人的第一支舞也是獻給你的。

此後，我不會再跳這支舞，我的觀眾也會是很多很多人。

——賀之昀留。

落款日期是他主動為張晉燁跳舞后的第二天。

張晉燁恍然大悟，或許賀之昀在為自己跳舞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離別的準備。他確實是在向自己袒露他的愛意，但也是在對自己做最後的告別。

賀之昀要的是愛，張晉燁給不了，於是賀之昀不要了。

他是賀之昀，他不像任何人，也不需要誰的庇護。誰都可以是自由的鳥兒，他要去追尋自己的舞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