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潔的月光滲入磁州窯工坊，青釉蓮花尊裡浮著半張人臉。沈默言指尖撫過冰裂紋釉面，碎瓷倒影裡竟映出太子朱常洛的眉眼。

\"果然是血釉秘法。\"陸青崖的金銀雙瞳掃過窯口，\"用方氏血混著硃砂調釉，在活人身上燒出皇族面相。\"

潮溼的窯洞裡突然響起鐵鏈聲。三十六個等身人俑跪在龍窯深處，每具人俑頸後都插著欽天監的定魂釘。沈默言龍爪劈開最近的人俑，陶土裡裹著的竟是個活生生的少年！

\"救...救...\"少年咽喉處的磁州窯釉面正在龜裂，露出下方猩紅的血肉。他的面容在朱常洛與陌生臉龐間不斷變幻，彷彿有無數張臉在面板下掙扎。

陸青崖的斷笛刺入少年眉心：\"是活人樁！他們在用活人試燒太子替身！\"

寅時的更鼓穿透雨幕。沈默言突然拽著陸青崖撲向窯壁，三支淬毒的七星鏢釘在方才站立處。陰影中浮出十二個戴磁州窯面具的錦衣衛，為首者腰間懸著的竟是北鎮撫司的象牙牌！

\"沈監副好眼力。\"面具後的聲音帶著磁粉摩擦的沙啞，\"可惜陸姑娘的薩滿血，今日要留在...\"

未待說完，陸青崖的金銀血珠已穿透面具。飛濺的磁粉中，眾人驚覺這些\"錦衣衛\"的面具下根本沒有血肉——青灰色陶土裹著方氏玉骨的殘片，眼窩裡跳動著幽藍魂火！

\"是磁州窯傀俑！\"沈默言龍尾掃翻三具陶俑，\"小心釉面反光！\"

破碎的陶片中突然騰起靛青煙霧。陸青崖的斷笛在霧中劃出血符，卻見三百根鑄鐵人樁從地底鑽出，每根人樁頂端都頂著正在融化的太子面容！

\"他們在用活人樁轉移龍氣...\"沈默言逆鱗處傳來灼痛，\"這些少年都是方氏遺孤！\"

辰時的日輪刺破窗紙時，異變陡生。所有活人樁突然轉向工坊中央的龍窯，脖頸以詭異角度後仰。陸青崖的薩滿血滲入地磚縫隙，在青石板上勾勒出駭人星圖——北斗九星的方位竟與活人樁分佈完全吻合！

\"天樞星位缺了陣眼！\"沈默言龍爪插入地磚，\"是太子本命星！\"

話音未落，龍窯深處傳來建文帝的《復位詔》吟誦聲。兩人衝入窯洞的剎那，只見半具磁州窯棺槨懸浮在窯火中，棺內少年面容正與朱常洛漸漸重合！

\"原來太子早就...\"陸青崖的金銀血在高溫中沸騰，\"成了活人樁的養料！\"

午時的日輪突然泛青，棺槨中的少年猛然睜眼。他的瞳孔流轉著六百年前的星象，咽喉處裂開磁州窯紋路：\"沈監副，該補全星圖了...\"

沈默言後頸刺青突然剝離皮肉，化作青光沒入少年眉心。整個龍窯開始坍塌，三百活人樁同時發出方氏十族的慟哭，聲浪震碎了所有磁州窯傀俑！

未時的暴雨裹著瓦礫砸落，陸青崖在廢墟中扒出半卷《燒造錄》。泛黃的宣紙上記載著驚悚工序：\"取方氏童男四十九人，以七星釘封魂，置於龍窯燒製三千六百息，可得天顏...\"

\"是鄭和寶船帶回來的暹羅邪術！\"沈默言龍尾捲起殘頁，\"你看這頁尾印章！\"

血汙下隱約可見\"文淵閣典藏\"的朱印。陸青崖的斷笛突然迸發血光，笛身浮現出永樂年間畫面——姚廣孝正在將半卷《燒造錄》縫入《永樂大典》的封皮！

\"怪不得要找《永樂大典》真本...\"沈默言撕開沾血的衣袖包紮傷口，\"真本里藏著製造太子替身的秘法！\"

申時的潮氣在廢墟中凝結，倖存的方氏少年突然抽搐。他臉上的磁州窯釉面完全剝落，露出下方朱常洛的面容，咽喉處卻傳出兩個重疊的聲音：\"快...太虛海眼要...\"

酉時的暮色染紅殘垣時，異變再起。少年脖頸突然裂開磁州窯紋路，三百里外的紫禁城傳來喪鐘——整整二十七響，國喪之數！

\"太子薨了！\"陸青崖的金銀雙瞳滲出鮮血，\"他們提前催動了替身術！\"

戌時的狂風捲著紙錢掠過工坊，沈默言懷中的欽天監牙牌突然發燙。青光在空中拼出急詔：\"監副速歸！陛下急召！\"

亥時的宮燈在雨中飄搖，兩人穿過玄武門時，陸青崖的錦衣衛腰牌突然被北鎮撫司親軍扣下。沈默言化龍衝開禁軍阻攔，卻在文華殿前看見駭人景象——九口水晶棺環繞丹陛，每口棺中都躺著面容相同的\"太子\"！

\"沈愛卿來得正好。\"萬曆帝的聲音從珠簾後傳來，帶著磁粉摩擦的異響，\"看看這些棺槨，可還認得？\"

沈默言龍爪撫過水晶棺，寒意直透骨髓。棺蓋內側刻滿方氏族徽，而棺中\"太子\"的後頸，赫然有著玉衡尺的刺青痕跡！

\"陛下，這些是...\"

\"都是朕的常洛啊！\"萬曆帝突然掀簾而出，龍袍下露出磁州窯化的左臂，\"自從太虛海眼異動，太子就...就...\"

子時的更鼓震落樑上灰塵，陸青崖突然破窗而入。她的飛魚服沾滿血汙，手中攥著半塊北鎮撫司的象牙牌：\"默言！太子早就死了！\"

萬曆帝的瞳孔突然變成磁州窯釉色，九口水晶棺同時開啟。沈默言在棺中聞到濃重的龍涎香——那是掩蓋屍臭的宮廷秘藥！

\"既然二位知曉了...\"萬曆帝的指甲暴長三寸，\"就留在這當活人樁吧！\"

丑時的驚雷劈中文華殿，沈默言化龍捲起陸青崖。九具\"太子\"屍身突然躍起，咽喉處裂開的磁州窯紋路中飛出七星釘，在空中布成欽天監的封龍陣！

\"破陣眼在天璣位！\"陸青崖的金銀血染紅飛魚服，\"用我的薩滿血！\"

寅時的暴雨沖刷著琉璃瓦，沈默言龍尾掃開三具屍身。陸青崖將斷笛刺入自已心口，金銀血霧凝成方氏族劍，劍光劈開陣眼的剎那，九口水晶棺同時迸裂！

\"原來陛下早就...\"沈默言龍爪扣住萬曆帝的磁州陶臂，\"成了活人樁的宿主！\"

卯時的晨光中，異變陡生。萬曆帝的頭顱突然裂成磁州窯碎片，脖頸斷面伸出無數青銅鎖鏈。陸青崖的族劍斬斷鎖鏈時，鎖環內壁竟刻著《方氏家訓》的篡改版：

「十族盡，天命改；皇嗣歿，海眼開。」

辰時的日輪完全升起，兩人在鎖鏈盡頭發現驚悚真相——真正的萬曆帝被囚禁在太廟地宮，而龍椅上坐著的，竟是姚廣孝用磁州窯陶土重塑的贗品！

巳時的蟬鳴突然靜止，沈默言在太廟樑柱上發現血讖。陸青崖蘸取簷角晨露，在琉璃瓦上現出最後預言：

「雙血染冠冕， 活俑續皇天。 海眼風波定， 史筆照膽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