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李逵離世後,宋江彷彿被抽去了脊樑,整個人變得失魂落魄。南河縣衙內,他每日對著堆積如山的公文,目光呆滯,手中的毛筆時常懸在半空,許久都落不下去。窗外的陽光灑在他身上,卻暖不了他那顆如墜冰窖的心。這偏遠小縣,地處邊陲,條件艱苦,物資匱乏,房屋破舊不堪,每逢雨天,屋內便滴滴答答地漏個不停。而他的上司,那個尖酸刻薄的縣令,總是對他百般刁難。
“宋江,你看看你辦的這叫什麼事?公文錯漏百出,你這賊配軍是否還能勝任?” 縣令將一疊公文狠狠摔在宋江面前,吹鬍子瞪眼地吼道。
宋江低垂著頭,眼中滿是無奈與隱忍,恭恭敬敬地說道:“大人息怒,是下官的不是,下官這就去修改。” 他心裡清楚,這不過是縣令故意找茬,即便公文毫無差錯,對方也能挑出刺來。
回到家中,宋江望著簡陋的屋子,四壁空空,唯有一張破舊的木床和一張搖搖晃晃的桌子。他重重地嘆了口氣,坐在桌前,回想起在梁山的日子,那是何等的暢快淋漓。可如今,一切都已煙消雲散,只剩下他獨自在這異鄉受苦。
且說吳用,自從被封作偏遠小縣的教諭,便整日在那狹小的書房裡踱步,眉頭緊鎖,心中盤算著如何擺脫這困境,往上攀爬。他深知官場的黑暗與殘酷,也明白出身低微的時遷在這官場中難有出頭之日,便動起了利用時遷為自已鋪路的心思。
無錯書吧一日,他派人將時遷約至家中,一番寒暄後,臉上堆滿了笑容,神秘兮兮地說道:“時遷兄弟,愚兄近日聽聞朝廷有個升遷的大好機會,只要能辦成一件大事,便可平步青雲,從此飛黃騰達。”
時遷一聽,原本黯淡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急切地問道:“吳軍師,到底是何事?您儘管吩咐,俺定當全力相助,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吳用微微一笑,從寬大的袖口中掏出一個玉珏,遞與時遷,壓低聲音說道:“你只需將這玉珏,神不知鬼不覺地送到京城太師府,親手交到蔡太師手中。此事若成,咱們兄弟都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時遷接過玉珏,小心翼翼地揣進懷裡,拍著胸脯保證道:“軍師放心,俺時遷別的本事沒有,這偷雞摸狗、暗中行事的活兒,那可是拿手好戲。保管完成任務,不讓您失望!”
時遷得了玉珏,便喬裝打扮成一個普通的行腳商人,揹著一個破舊的包袱,日夜兼程趕往京城。一路上,風餐露宿,住的是簡陋的客棧,吃的是粗茶淡飯。有時為了趕路程,在荒郊野外的破廟中過夜。
這一日,他來到了一座小鎮。小鎮上熱鬧非凡,人來人往,叫賣聲此起彼伏。時遷走進一家小飯館,要了一碗熱湯麵,正吃著,突然聽到鄰桌的幾個食客在議論。
“聽說了嗎?蔡太師最近心情很不好,好像是有人盜他寶物。”
“可不是嘛,誰這麼大膽子,敢惹蔡太師?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時遷心中一緊,下意識地摸了摸懷中的玉珏,他隱隱覺得有些不安,但一想到吳用的承諾,還是咬咬牙,繼續踏上了前往京城的路。
終於抵達京城,時遷趁著夜色,施展飛簷走壁的功夫,如一隻敏捷的狸貓,悄無聲息地潛入太師府。他在屋頂上小心翼翼地行走,避開巡邏的侍衛,朝著書房的方向摸去。
然而,他卻不知,這一切皆是吳用的算計。
時遷順利將玉珏送到蔡太師書房,可還沒等他離開,四周突然響起了尖銳的哨聲。緊接著,一群侍衛手持兵器,從四面八方湧來,將他團團圍住。
“什麼人?竟敢擅闖太師府!” 為首的侍衛長怒目而視,大聲喝道。
時遷心中暗叫不好,想要突圍,卻發現退路已被截斷。他試圖解釋,可還沒等他開口,蔡太師便從書房中走了出來,臉色陰沉得彷彿能滴出水來。
“拿下!殺了!” 蔡太師看了一眼時遷,隨口下令便離開。
可憐時遷,到死都不知自已被吳用算計,含冤而死。行刑那天,天空陰沉沉的,沒有一絲陽光,彷彿也在為他的遭遇默哀。
吳用得知時遷已死,心中暗自得意,以為自已的計劃即將成功。他趕忙寫了一封揭發時遷的書信,呈遞給上司,信中言辭懇切,表明自已對朝廷的忠心。
上司見他如此識趣,又聽聞蔡太師正為玉珏一事大發雷霆,為了平息太師的怒火,便決定讓他前往另一縣上任縣尉一職。
吳用滿心歡喜,收拾行囊,踏上赴任之路。行至一處山林時,天空陰沉沉的,厚重的雲層壓得人喘不過氣來,彷彿預示著即將到來的災禍。山林中樹木茂密,枝葉交錯,地上鋪滿了厚厚的落葉,踩上去發出 “沙沙” 的聲響。偶爾傳來幾聲不知名的鳥叫,更增添了幾分陰森的氣氛。
突然,一聲大喝打破了山林的寂靜:“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只見一群綠林好漢從四周湧出,為首的是一個身材魁梧的大漢,手持一把大刀,刀刃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寒光。
吳用心中一驚,他雖智謀過人,但武力極低,此前全靠眾頭領和嘍囉才勉強參戰,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頓時慌了神。他強裝鎮定,試圖用言語說服這些綠林好漢:“各位好漢,在下乃朝廷命官,此番上任,還望行個方便。日後定當重謝。”
那大漢卻不屑地冷笑一聲:“朝廷命官?哼,在俺們眼裡,你們這些貪官汙吏,都是魚肉百姓的蛀蟲。今日落在俺們手裡,算你倒黴。兄弟們,上!”
吳用躲避不及,被一刀砍中肩膀,鮮血頓時染紅了他的衣衫。他痛苦地呻吟著,試圖逃跑,卻被其他綠林好漢攔住了去路。
“大哥,跟他囉嗦什麼,直接結果了他!” 一個小嘍囉在一旁喊道。
大漢點了點頭,再次舉起大刀,朝著吳用的脖子砍去。吳用驚恐地閉上了眼睛,心中充滿了悔恨和不甘。只聽 “咔嚓” 一聲,吳用的頭顱滾落,身體也隨之倒下,鮮血在落葉上蔓延開來。
吳用一生足智多,梁山謀略起風波。
智劫生辰聲名顯,計賺英雄義氣和。
算盡機關圖富貴,卻教兄弟陷沉痾。
荒林遇襲身先死,空留遺恨嘆蹉跎
再說宋江,在南河縣的日子愈發艱難。縣令對他的打壓變本加厲,不僅時常剋扣他的俸祿,還將一些莫須有的罪名強加於他。
“宋江,你私吞賑災糧款,該當何罪?” 縣令坐在大堂之上,一拍驚堂木,大聲喝道。
宋江跪在堂下,心中悲憤交加,大聲辯解道:“大人明察,下官從未做過此事,這是有人故意陷害!”
“哼,證據確鑿,你還敢狡辯!來人啊,先將他關進大牢,聽候發落!” 縣令根本不聽他的解釋,下令將宋江關進了大牢。
大牢裡陰暗潮溼,瀰漫著一股刺鼻的腐臭味。宋江蜷縮在角落裡,身上的枷鎖沉重無比,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他想起了梁山的兄弟們,想起了曾經的豪情壯志,淚水不禁奪眶而出。
“想我宋江,一生追求忠義,卻落得這般田地。” 宋江喃喃自語,心中滿是悔恨。他想起了李逵,那個曾經與他生死與共的兄弟,如今卻被他親手毒殺。他的心中充滿了愧疚,恨不得時光倒流,一切重新來過。
一日,他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家中,坐在昏暗的房間裡,看著窗外飄落的雪花,思緒飄回到了梁山的崢嶸歲月。那時,他們兄弟齊聚一堂,大碗喝酒,大塊吃肉,替天行道,何等的暢快淋漓。而如今,兄弟們死的死,散的散,曾經的梁山好漢,如今只剩下他一個孤家寡人。
“想我宋江,一生追求忠義,卻落得這般田地。” 宋江喃喃自語,心中滿是悔恨。他想起了李逵,那個曾經與他生死與共的兄弟,如今卻被他親手毒殺。他的心中充滿了愧疚,淚水不禁奪眶而出。
“宋大哥,你為何如此糊塗?”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宋江抬起頭,只見晁蓋的身影出現在他面前。
“晁大哥,我…… 我對不起兄弟們。” 宋江哭著說道。
“宋江,你錯了。你以為招安能給兄弟們帶來安穩的生活,卻不知這是一條不歸路。你為了自已的忠義之名,犧牲了兄弟們的性命,你可曾想過他們的感受?” 晁蓋的聲音充滿了責備。
“晁大哥,我知道錯了,可一切都已經晚了。” 宋江痛苦地低下頭。
“晚了,一切都晚了……” 晁蓋的身影漸漸消失,只留下宋江獨自在昏暗的房間裡,悔恨交加。
隨著時間的推移,宋江的身體越來越差。他臥病在床,無人照料,心中的絕望也越來越深。他知道,自已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
在一個寒風刺骨的夜晚,宋江躺在冰冷的床上,望著窗外的明月,心中滿是淒涼。他想起了自已的一生,從鄆城押司到梁山寨主,再到如今的落魄下場,一切都像是一場夢。
“忠義,忠義,我宋江一生追求忠義,卻為何落得如此下場?” 宋江的聲音微弱而又絕望。
不久後,宋江在這偏遠小縣,於孤獨與絕望中鬱鬱而終。他的屍體在房間裡躺了許久,才被人發現。當人們將他埋葬時,天空中下起了大雪,彷彿在為這位曾經的梁山寨主默哀。
鄆城押司義名揚,怒殺閻婆落草莽。
聚義梁山稱好漢,招安朝廷夢黃粱。
毒鴆兄弟情難續,屈死他鄉淚幾行。
空談忠義留遺恨,青史悠悠嘆宋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