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唏噓不已，東西沒有善惡，一念生，一念死，它只是個工具。只能說，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好了，別發呆了，我送你出去吧。”猞猁推了他一把，“還有重要的人在等你呢！別讓她們太擔心了。”

小白隨著她，走在一條長長的甬道里。甬道黑黢黢的，不知通向何處，不知要走多久。

小白看著前面帶路的猞猁，只有一個沉默的背影，思緒不由得飄散了出去。他想，當年的卿姨，是不是也是這樣，默默地跟著婆婆，走在皇宮大內的地底下。身後是滔天的傷痛仇恨，前方，是孤寂的未來……那個時候，她在想什麼?

心情有些沉悶，小白忍不住想說說話，打破這壓抑的氣氛。

“婆婆，”他輕聲喚道，“你……要在這裡待多久？”

猞猁聞言，想了想，卻不知如何回答他。

她匆匆趕回來的時候，腦補了很多種畫面。也許會看到墓冢被炸開，裡面一片狼藉，那個人的骨骸已經不見了，或者已經被毀壞了……她甚至隱隱有些期盼這個畫面出現，那她便可以解脫了 —— 她邪惡地想。

然而，她看到的是，墓冢只是表面被炸開了一個洞，裡面完好無損。她循著那個洞一路摸索下來，復原了盜墓賊當時的情況。

應該是一個不甚專業的小賊，不知從哪裡聽到些傳聞，便想來發個無妄財。手法粗糙，工具也低階，炸了洞後人就掉了下去。也算幸運，居然給他避開了一路的機關，直接滾到了放置鎮墓獸的地方。

但是人已經嚇壞了，隨手操起一尊獸器便又摸了出去，沒有再向裡探進……猞猁想，老天這是要開誰的玩笑呢？

那個人的棺冢，依然安安靜靜地放在那裡，那個人，應該也依然安安靜靜地躺在那裡吧。

猞猁喟嘆一聲: “我也不知道啊！”她不知道他要何時才會醒來，醒來之後，還會不會是，原來的那個他。

“阿舍，你要替我陪著他……”

“阿舍，你陪著我，一起等她，好嗎？”

好啊好啊！為什麼兩個人的故事，一定要塞給她呢？這是他們的執念，把她也囫圇在其中，解脫不得。

也許，還要千年萬年……也許，明天一覺醒來，那個人就笑著同她說：阿舍，我剛剛做了個夢……

再漫長的路，也終有盡頭。

小白跟著她爬出了洞口，洞外月明星稀，居然已經是晚上了。

“婆婆……”小白囁喏著不肯說再見。幾千年的滄海桑田，他以為他已看淡離別，但此時，依依不捨的情緒蔓延，他頗有些低落。

“我以前還是隻小小貓的時候，遇到一個人族的婆婆……她跟你，有點像……”

“哈哈，那一定是個很好的婆婆了！”猞猁大笑，欣慰地拍拍他的手。

“婆婆……”小白繼續墨跡。他伸手入懷，才想起最後一枚白鵺羽符給了黛菲美拉，只能懊惱地掏出一枚犀角靈符，遞給猞猁。

“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天你想我們了，就用這個召喚我！”

猞猁接過來，那是一片剔透的犀牛角，“心有靈犀一點通嗎？婆婆記得了！”她珍重地收入懷中。

“婆婆……”小白還想再說什麼，被猞猁打斷：“好了，別磨磨唧唧的了，以後有機會，你也能再來看我不是?”

她望了望天上的一輪明月，今夕何夕，無論多少年，這輪月色，始終未變呢。

她笑道：“當年，也是這樣的一個月夜，我護送一位故友，臨別時曾與她說：去吧，若有緣再見，希望你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