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回來啦！”何媽一路小跑地迎上來，跑到跟前又愣住了。見秦太太身後跟著個女子，三十歲左右的模樣，五官精緻，身段標緻，就像……

“何媽，這個是我遠房外甥女，你叫表小姐好了。她會在我這兒住一段時間，你把二樓的客房收拾一間出來。”秦太太在何媽的手裡換了鞋，一邊交代。

“好的，太太。”何媽偷眼又去看那個女子，見她也在朝自已微微頷首，眼角帶著嫵媚的笑，眼神卻顯出幾分凌厲。“啊，表小姐好。”何媽連忙打招呼。就是外甥女也不會這麼相像吧？何媽有些疑惑。她是十年前進秦家工作的，那時的秦太太就是這般模樣，漂亮、幹練、又媚又厲，嘖嘖，近幾年才慢慢柔和下來一些。

“先生今天晚上不回來吃飯，你做幾個家常小菜就可以了，我沒什麼胃口。”秦太太一邊說一邊帶著小谷朝三樓自已的房間走去。

“好的，太太。”何媽目送她們上樓，微微有些出神。她在秦家工作了十年，從未見過太太帶什麼親戚回來，這個突然出現的遠房外甥女……想起秦太太的脾性，何媽決定還是少管少打聽。

回到自已的房間，秦太太立刻拉住小谷的手，“你知道有東西纏著我嗎？”

“知道呀。”少女的聲音如銀鈴一般。她環視了一下房間，“不過現在它不在。”可能被小白打散了還沒凝聚起來?

“你能看見它?！你果然能對付它！是嗎？”秦太太激動起來。

“嗯，我能對付的，你放心吧，不過需要一點時間。”她把秦太太帶到床邊，“你很久沒有睡好覺了吧？晚飯還早，不如你先眯一會兒?”一面說，一面就已經鋪了床。

秦太太稀裡糊塗地躺下了，頭底下還被多塞了個枕頭，“你放心睡，我就在你邊上，替你看著呢。”疲憊感一下子席捲而來，秦太太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牆角里有一點一點灰色的煙氣慢慢聚攏起來，搖搖曳曳，像要變幻著什麼，卻始終整不出一個形狀來。它瑟縮著，試圖要靠近過來，卻又猶猶豫豫的，一縷細細的哭聲彷彿是從嗓子眼裡擠出來，顫顫巍巍，抖抖霍霍，可憐兮兮。

小谷嘆了口氣，朝它招了招手，等它終於挪過來之後，她輕輕地拍拍它，像在拍拍一個小朋友的腦袋。“你這幾天乖一點，乖乖按我說的去做，等這邊完事了，我帶你回家。”

灰煙歪了一歪，像是在理解她說的話，但是有點費勁，它好半天才又捋直了煙氣，像點頭似的頓了一頓。

“好孩子。”

秦太太這一覺睡得很沉，小谷吩咐何媽備一點粥就行，晚飯時候不用叫醒太太，因為“姨媽她已經很久沒有睡好覺了。”

小谷說話的時候，就像當年的秦太太，聲音不大，但是不容置疑。何媽一個錯覺就會把她當成秦太太，不由自主地就應了是。

秦子揚應酬完回到家時，已經半夜三更。雖然以他目前的地位身價，尋常的應酬他點到為止即可，但人外有人，總有些更高的山需要他落力去攀附的。

客廳裡還留著盞燈，秦子揚有些恍惚，早年他的太太都會在客廳裡留著燈等他，以免他應酬喝多了酒，回來好及時照應他。“反正我一個人也睡不著，你不回來，我總歸要擔心的呀。”吳儂軟語嬌嬌嗲嗲，酥到他骨頭裡去。她給他擦臉，喂他喝醒酒湯，依依偎偎地上了他的床……哦，那時候她還不是他太太。

“先生，你還好伐?” 小谷遞上一塊溫熱微微有些溼潤的毛巾，“先擦把臉好嘛?會舒服一點。”

秦子揚鬼使神差地接過毛巾，是自已喝多了嗎？他看見他的妻子回到了他們初相識的樣子，清澈溼潤的眼睛羞羞澀澀地看著他，又躲著他，像一隻小鹿，一下又一下地撞進他的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