勘查完現場我們回到單位,剛一屁股坐下,我順手端起水杯,好不容易喝了一口水,那清涼的液體剛順著喉嚨滑下,還沒來得及細細品味,屁股都還沒把椅子焐熱呢,手機就又“叮鈴鈴”地響起來了。
聽到這鈴聲,我心裡就一陣犯怵,我一直嚴重懷疑,現如今我這神經衰弱的毛病,十有八九就跟它脫不了干係。這鈴聲就像個不定時炸彈,不知道啥時候就突然炸響,鬧得我整天神經兮兮的。
無奈地嘆口氣,我接起電話,原來是網警的成天奎。他呀,平時主要負責對接我們大隊的所有網路線索,跟我們打交道那是相當頻繁了。
成天奎在電話那頭語速快得像連珠炮似的:“小樓,你們可得來一趟我們辦公室,你們那條屍生前上過一個怪得很的網站,電話裡講不清楚,你們趕緊過來!”那語氣,透著十萬火急的勁兒。
掛了電話,我們往網警辦公室走去。路上阿羨就在那不停地瞎琢磨,嘴裡嘟囔著:“你說上個很怪的網站,跟他死亡能有什麼關係,難道是教唆自殺類的網站?這網站能犯啥罪啊?涉網路性質的犯罪不是網警管轄的嘛,關我們什麼事?”他一邊說,一邊還撓撓頭,滿臉的疑惑。
成天奎在電話裡說得那麼嚴重,我跟阿羨也不敢耽擱,腳下步子加快,沒一會兒就快步走到了隔壁大樓的網警辦公室。一進去,成天奎還是一如既往地客氣中帶著點熟稔,桌上已經沏好了茶等著我們。我們幾個已經合作了很久,彼此都很熟悉了。
他瞧見我們進來,朝阿羨一努嘴:“阿羨啊,你是年輕人,對電腦這些玩意兒上手快,你先去電腦那兒瞅瞅。我跟你師傅聊聊。”說完,又笑眯眯地示意我在一旁坐下喝茶,接著便開始介紹起那個嫌疑網站。 “你可別小瞧了這網站,粗略一看,就跟普通貼吧沒有區別,大家有來有回地發帖回帖,還根據回帖次數累計績點,升級就能解鎖許可權。但要是真這麼簡單,這麼正常的話,哪能勞駕你們大駕光臨啊。”成天奎說話那調調,聽著感覺有點陰陽怪氣的,可實際上,這純粹就是他獨特的風格。
他喝了口茶,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嚴肅起來,整個人似乎突然進入了工作狀態。 “你們那條屍生前登入的是一個‘冰戀’網站。這‘冰戀’啊,可不是什麼好詞兒,這裡面的人,打著一種極端扭曲的情感旗號,幹著違揹人倫道德甚至違法犯罪的事兒。他們所謂的‘戀愛’,是建立在傷害與被傷害之上,甚至涉及到對他人身體的非法侵害與控制,簡直是網路世界的毒瘤,所以我們必須得重視起來,得和你們一起把這個事兒查個水落石出。”
“什麼東西?bing lian是哪兩個字,怎麼寫?”我一聽這新鮮又透著古怪的詞兒,頓時來了興趣。成天奎這人啊,打交道也有五六年了,每次說個什麼事情,總是巴拉巴拉說了老半天,感覺雲裡霧裡的,好像解釋清楚了似的,又好像什麼關鍵都沒說,永遠分不清主次。 我實在是忍不住了,也顧不上再喝茶聽他講了,乾脆站起身來,三步並作兩步湊到電腦前面自已看。
阿羨正聚精會神地盯著螢幕,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那專注的勁兒,我心裡忍不住犯起了嘀咕:“這傢伙,不會是也有啥變態癖好吧,咋看得這麼入神呢?” 我伸手輕輕拍了一下阿羨的肩膀,故意調節一下氣氛,打趣道:“喲,阿羨,你這看得兩眼放光的,該不會是被這網站給吸引住了吧,可別真染上啥奇怪愛好了啊。”
阿羨沒好氣地回頭瞪了我一眼,一臉無奈地說道:“師傅啊,您老人家怎麼就這麼嚯嚯徒弟呢,是這網站真的很邪門很另類啊。”
我撇撇嘴,不服氣地回道:“那你看出啥門道了呀,光在這兒聚精會神有啥用,有發現趕緊分享分享唄,別一個人悶頭看呀。”
阿羨皺著眉頭,一臉認真地說:“師傅啊,冰戀就是戀屍癖啊!您等下,我馬上給您科普科普。”
我一聽阿羨這麼說,心裡立馬緊了一下,這倒黴催的,怕什麼來什麼。職業生涯中的第一單略顯陰森的案件來了。
阿羨清了清嗓子,緩緩解釋道:“從網際網路興起到發展到今天,網路絕對是把雙刃劍,豐富了人們的日常生活之外,還給那些有著相同‘嗜好’的人搭了座橋,讓他們能輕而易舉地湊一塊兒。人多了之後啊,原本那些自個兒都覺得不應該、挺變態的事兒,在他們那小圈子裡慢慢就被視作理所當然了。”
他頓了頓,像是在整理思路,繼續說道:“為啥呢?只要其中有個人冒出來說‘這很正常’‘你的想法沒錯,我也這樣’‘這很普遍’,立馬就會有一堆人覺得自已的觀點被蓋章認可了,然後觀念就開始慢慢扭曲變形。”
阿羨皺著眉頭,一臉嚴肅,神情中透著對這類現象的不齒:“到後來啊,這些人都堅信自已的‘嗜好’天經地義,就該被寬容接納。為了能讓這些玩意兒混進主流社會,他們還搞起了包裝,給那些不堪入耳的癖好取了些看似高雅的名字。戀屍癖叫冰戀,殺人食屍叫秀色,喜歡跟殘疾人親密接觸叫慕殘,甚至連喜歡吃屎都有個名堂叫廁奴……久而久之,所謂冰戀者對盜屍姦屍習以為常、秀色者對殺人吃肉習以為常,廁奴覺得我吃點屎怎麼了。簡直是亂來,可他們卻樂此不疲,妄圖混淆視聽,真是可惡至極。” 我聽著阿羨的講述,眉頭也越皺越緊,這網路世界隱藏的黑暗面,遠比我們想象的要複雜和可怕。看來,這起案件將會是一場嚴峻的挑戰。
阿羨這麼一通說下來,我腦海裡閃過之前看過的那本《烏合之眾》。我下意識地琢磨起來,尋思著這書裡講的群體意識往往是無意識的,可阿羨所說的,似乎更偏向於自欺欺人這一範疇。兩者之間,好像有著微妙的差異。
他講的這些冷知識,就像一陣來自外太空的奇異風暴,把我給吹懵了。我頓時感覺自已彷彿是從上個世紀穿越過來的老頭子,面對這所謂的 “潮流”,完全摸不著頭腦,跟不上節奏。心裡頭那叫一個五味雜陳,滿滿的都是困惑與不解,更多的則是被深深地震撼到了。這世界怎麼會有如此奇葩、如此扭曲的東西存在?
“行了行了,阿羨,你快別說了,再說我真得吐出來了。”我實在是聽不下去了,連忙擺手制止他,臉上滿是嫌棄的表情。我自認為也算是經歷過不少大風大浪的人了,那些血腥的兇案現場,那股刺鼻得能讓人靈魂出竅的屍臭,我都能強忍著,保持鎮定自若。可如今聽到這些奇葩又噁心到極點的癖好名稱,胃裡就像有一群活蹦亂跳的泥鰍在翻江倒海,止不住地犯惡心,彷彿下一秒那些穢物就要噴湧而出。
我趕忙把話題岔開,轉頭衝成天奎說道:“成大,你就別跟我扯這些有的沒的了,咱們時間寶貴,直接說重點。他除了登入這個網站,還有什麼發現?咱來點實際的,別淨說那些讓人腦袋發暈的事兒。”我心急如焚,迫切地想知道更有價值的線索,好讓這迷霧重重的案件能有一絲曙光。
成天奎這才不緊不慢地開口,那語速,就像故意在考驗我的耐心:“是這樣,我們發現了死者生前進了一個叫‘在霧中’的群,死者搞不好是所謂的‘肉畜’。”這話一出口,我和阿羨面面相覷。這煩人的成天奎,每次都淨說些我們聽不懂的東西,又得讓我們費勁去猜,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能痛痛快快把事兒講清楚。
成天奎看著我倆那心急火燎的模樣,像是終於意識到不能再賣關子了。他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淺笑,彷彿在為成功勾起我們的好奇心而暗自得意。緊接著,他迅速轉身,走到辦公桌前,熟練地拉開抽屜,從裡面拿出一疊整理好的資料,又拿起一張光碟,那光碟在燈光下閃爍著霓虹般的光澤,彷彿承載著解開案件謎團的關鍵密碼。
他將資料和 光碟一併遞給我們,認真地說道:“這裡面是死者上網的詳細記錄,還有那個‘在霧中’群的部分聊天記錄截圖,都複製好了,電子檔也在光碟裡。你們趕緊拿回去仔細研判,說不定能從裡面找到關鍵線索。這案子看著不簡單,時間緊迫,你們可得抓緊了。”
我和阿羨對視一眼,眼神中滿是急切與堅定。接過資料和 光碟,如同接過了沉甸甸的使命。阿羨迫不及待地把檔案抱在懷裡,像是生怕它們會長翅膀飛了似的。我則緊緊拿著光碟,對成天奎說道:“成大,謝了!我們回去就立馬研究,有情況隨時聯絡。” 說罷,我倆便火急火燎地往回趕,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儘快從這些資料裡挖出有用的資訊,早日揭開這起離奇案件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