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館的大廳,此刻被濃重的陰影籠罩,燭火微弱地搖曳著,映出牆壁上森然的浮雕。
蘇瑾和林承澤站在李松面前,而李松如同墜入深淵的囚徒,雙膝跪地,臉上滿是驚恐和悔恨。
大廳的中央是一張巨大的長桌,桌面上擺放著一個古樸的容器,容器呈現深黑色,表面雕刻著複雜的花紋,彷彿每一道線條都在訴說著某種神秘的詛咒。
蘇瑾輕輕敲了敲桌面,聲音像迴響在深谷裡的低鳴。
她直視著李松,用低沉而冰冷的聲音說道:“李松,你的罪惡不僅傷害了別人,也腐蝕了你的靈魂。
為了離開這裡,你必須將罪惡剝離出來,封存於這個容器之中。”
李松瞪大了眼睛,聲音顫抖:“剝離……靈魂?那是什麼……會死嗎?”
林承澤冷笑一聲,走上前說道:“死?不至於。但你必須面對自已的罪,坦白它、描述它、接受它。
唯有如此,你的靈魂才能被剝離,而罪惡才會被封存。”
李松低下頭,額頭抵在冰冷的地面上。他哽咽著說:“我明白了……只要能贖罪,我願意接受任何代價。”
蘇瑾點燃了一支香爐,煙霧繚繞,帶著淡淡的麝香味,在空氣中形成了一個模糊的符文。
她拿起一本厚重的書冊,翻到其中的一頁,對李松說道:“從頭開始,把你犯下的罪行一字一句地講述出來。
越詳細,剝離越徹底。”
李松閉上眼睛,回憶的痛苦如利刃般切割著他的意識。
蘇瑾的聲音冷冷地響起:“開始吧,李松。從你犯罪的那一天說起,不要遺漏任何細節。”
李松的喉嚨蠕動了一下,似乎有千斤重的話卡在嗓子眼。
他抬起頭,看了一眼蘇瑾,又看了看林承澤,那兩張冷漠的臉讓他渾身發寒。
他的目光無意間掃過桌上的容器,那容器彷彿在低聲嗚咽,帶著一種無法抗拒的召喚力。
“我……”他低下頭,聲音沙啞得像是在風中飄散的葉片,“我從來沒想過會走到這一步……事情,事情是這樣的。”
“我以前有個體面的工作,收入也還不錯。
可後來,我染上了賭博……”李松說到這裡,臉上露出一絲苦澀的笑,“一開始,我只是想試試運氣,贏點小錢補貼家用。可沒想到,越陷越深。”
“那天晚上,我輸了所有的錢,甚至把信用卡也刷爆了。
賭場老闆盯上了我,說可以借給我一筆錢翻本。我鬼迷心竅地答應了,以為自已一定能贏回來。”
他的語速變得急促,眼神裡充滿了懊悔,“但我錯了……我輸得一塌糊塗。
第二天,老闆派人來找我,說我必須還錢,不然就把我交給警察。我慌了,真的慌了!我想盡辦法籌錢,可是……哪裡能籌得到那麼多?”
“那天,我遇到了一個老同學。他是個老實人,總是樂於助人。
我知道他最近賺了一筆錢,就動了歪心思。
我對他說,我的家人生病了,需要一筆急錢。他猶豫了一下,還是答應借給我。”
“可他不知道……我根本沒打算還。
李松低下頭,聲音變得更低,“我騙了他,用他的錢去還了一部分賭債。
可那根本不夠,老闆又找上門來,逼著我還剩下的錢。”
蘇瑾冷冷地開口:“於是你又動了歪念頭,對嗎?”
李松的身體抖了一下,像被針紮了一般。
他咬緊牙關,半晌才點了點頭:“是……我想著,只要把他的錢都弄到手,就能一了百了。
所以,我又去找他,撒謊說還需要錢。他這次有些懷疑了,問我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我害怕他報警,就開始威脅他……可他並沒有被嚇倒。
他說,他要把錢追回來,還要告訴其他人,讓大家都知道我幹了什麼。”
李松的語氣變得急促,帶著壓抑不住的恐懼和憤怒,“那一刻,我完全失去了理智。”
“我記得很清楚,那是一個下著雨的夜晚。
他拒絕幫我,我的腦子裡一片空白,只想著不能讓他去報警。
於是,我從桌上抓起了一把水果刀,對著他的胸口刺了下去……”
李松的聲音突然卡住,喉嚨發出幾聲乾澀的低鳴。他的身體劇烈顫抖起來,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
蘇瑾面無表情地注視著他,冷冷問道:“然後呢?”
“他倒下了……”李松的聲音哽咽,眼中流露出深深的絕望,“他倒在地上,捂著胸口,鮮血流了一地。
他看著我,眼神裡滿是不可置信。他想說什麼,但只發出了一些斷斷續續的聲音……最後,他就這麼死了。”
“我慌了,我害怕得要命。我把屍體裝進了一個袋子裡,半夜開車到郊外,把他丟進了河裡。
雨一直下,天很黑,我甚至連袋子有沒有被沖走都沒看清楚。”
“回到家後,我洗了手,洗了很久很久……可怎麼洗都覺得髒。
我不敢睡覺,滿腦子都是他的臉,他的眼神……”李松的聲音越來越輕,最終幾乎低不可聞。
蘇瑾淡淡地說道:“這就是你所謂的‘解決辦法’?殺人掩蓋真相?”
李松的臉色煞白,他的嘴唇顫抖著:“我知道我錯了!我每天晚上都做噩夢,總是夢到他站在我的床前,用那種眼神盯著我……我快瘋了!”
林承澤冷笑一聲:“瘋?你還有資格瘋嗎?你害死了一個無辜的人,現在卻在這裡裝可憐?”
李松不敢抬頭,雙手緊緊抱住頭,身體如同破布袋一般蜷縮著。他喃喃自語:“我不是人……我根本不是人……”
蘇瑾從香爐中取出一支羽毛筆,在一張空白的羊皮紙上寫下幾個符號。
煙霧隨之迅速凝聚,形成了一個模糊的畫面。
畫面中,李松的老同學正坐在桌前,臉上帶著善意的微笑,而李松站在他對面,手中握著一把刀,眼神裡充滿了驚慌與憤怒。
畫面在不斷變化,最終定格在那個雨夜,鮮血混著雨水流入下水道。
“看清楚,這是你的罪行。”蘇瑾冷冷地說道,“沒有謊言,沒有藉口,這是你靈魂中最黑暗的部分。”
李松發出一聲慘叫,雙手捂住耳朵,卻無力阻止這些畫面在腦海中迴圈。
他的身體彷彿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嘴裡不斷念叨著:“夠了……夠了……求求你們!”
蘇瑾合上書,語氣冰冷:“罪惡不能被遺忘,也不能被掩蓋。只有直面它,你才有機會贖罪。”
隨著最後一縷煙霧被鏡子吸入,李松癱倒在地,像是被徹底抽空了靈魂。
容器上方的符文閃爍了一下,隨後恢復了平靜。
“李松,你的罪惡靈魂已經被剝離。”蘇瑾平靜地說,“你可以離開了,但這面牆會永遠記住你。”
那面牆裝飾得華麗而詭異,暗紅色的底色上鑲嵌著無數個小型容器,每一個容器中都封存著一縷罪惡的靈魂。
這些容器如同暗夜中的眼睛,冷冷地注視著大廳的每一個角落。
林承澤拿起李松的容器,將它嵌入牆上的一個空位中。
容器與牆壁融合的一瞬間,整面牆閃爍出幽藍的光芒,彷彿有無數低語從牆內傳出,訴說著那些靈魂的哀鳴與悔恨。
李松虛弱地看著這一切,聲音沙啞:“我的靈魂……就被永遠關在這裡了嗎?”
蘇瑾淡淡地說道:“罪惡的那一部分是的。作為代價,你可以離開這裡,帶著僅存的純淨靈魂,去完成自已的贖罪。”
儀式結束後,蘇瑾將一把小巧的鑰匙遞給李松。
“這是你的‘罪之鑰’,它不僅是你的警示,也是你的承諾。
如果有一天,你再次墮落,它會引導你回到這裡。”
李松接過鑰匙,淚流滿面地低下頭,深深鞠了一躬,然後默默地離開大廳。
他的身影消失在旅館的大門外,而門在他身後緩緩關閉。
大廳再次恢復了寧靜,牆壁上的容器閃爍著微弱的光芒,彷彿在低語。
蘇瑾和林承澤對視一眼,目光中流露出複雜的神情。
“我們完成了第一位客人的接待。”林承澤說道,“但這只是開始。
蘇瑾點了點頭,注視著那面牆壁,聲音低沉:“這不僅是他們的救贖,也是我們的責任。
每一個罪惡靈魂的封存,都會讓旅館更強大,也讓我們離真相更進一步。”
大廳的燭火跳躍,彷彿在訴說著無盡的秘密,而旅館的門外,新的客人正在悄然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