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七年的太湖底比傳說中更冷。我(往世蘇星見)咬著髮簪潛入龍宮廢墟,襦裙裡縫著的三百顆鮫人淚珠正在發燙。水草纏住腳踝的瞬間,懷裡的狸花貓突然炸毛,翡翠色瞳孔照出前方坍縮的星圖———這正是導致大宋連年洪災的時空裂痕。
\"寅時三刻。\"白貓從袖袋裡探頭,它的青銅鈴鐺在水底發出編鐘清響。我按著《葬龍經》記載,將祖傳天命筆插入太湖石縫隙,筆尖蘸的不是硃砂,而是昨夜刺破心口取的三兩心頭血。
水波突然劇烈震盪,貓鈴鐺的響聲裂成兩半。一半沉入淤泥化作青銅渾天儀,另一半粘上我的腕脈變成刺青。當第一筆血符畫到第七折時,藏在裙裾裡的雨露麻畫布自動展開——這匹用龍鬚草織就的布,此刻正在吸食我的壽元生長。
\"蘇娘子,回頭是岸。\"沉在水底三百年的老蛟突然睜眼,它的鬍鬚卷著前朝欽天監的屍體,\"以人魂鎮龍脈,此術逆天而行。\"
我沒理會那孽畜,繼續用血在麻布上勾畫《鎮煞圖》。白貓突然慘叫,它的右耳被無形之力撕開豁口,流出的銀血染透了我的袖口。當狸花貓吞下那灘血時,整個太湖突然倒懸,魚群化作星宿貼滿穹頂。
\"就是此刻!\"我扯開衣襟,露出脊椎處二十四個穴位扎著的金針。白貓躍上肩頭咬住第一根針,劇痛中我看見大宋未來二十四代國運———每根金針都對應一位繼承者的命數。
筆突然炸裂,筆桿碎片刺入掌心紋路。我蘸著混入貓血與蛟淚的顏料,在雨露麻上畫出第一把油紙傘。傘骨必須用我的骨頭,這是《葬龍經》最後的提示。當撕下第三根肋骨時,狸花貓竟吐出青銅熔液包裹斷骨,白貓則用尾巴蘸血在骨上刻出\"景祐元年\"。
傘面成形那刻,整個龍宮開始崩潰。我把剩餘二十三個穴位金針逼出,每根針都沾著未來繼承人的命氣。老蛟的狂笑震破耳膜:\"蘇氏血脈將永世為奴!\"它說的沒錯,當我把金針釘入傘骨時,分明看見二十四代子孫都將重複我的命運。
最後一針落下時,兩隻貓突然開始融合。它們的皮毛褪成太極圖,貓眼化作陰陽魚目。我忍著魂飛魄散的劇痛,將判官筆殘餘的筆頭刺入眉心——這裡本該是祖傳的硃砂痣位置。
\"以吾魂為墨,以龍脈為布,永鎮此時。\"我念出禁術最後一句咒文時,雨露麻傘面突然映出千年後的畫面:一個戴青銅鈴鐺的胖橘貓,正蹲在玻璃幕牆前舔爪子。
水底壓力突然消失,傘骨自動收攏成卷軸。我最後摸了摸兩隻正在消散的靈貓,它們耳尖的傷口開始流沙——這是時空契約成立的標誌。當我的身體化為顏料融入傘面時,聽見自已留給末代子孫的預言:
\"待得雙貓食盡星霜,傘骨花開見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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