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賣會的鎏金請柬在月光下滲出冰霜，我盯著照片裡青銅蛇尾纏繞的玉璧——那上面用殄文刻著的生辰八字，分明是我的出生年月。鏡中倒影突然伸手按住我肩膀，她耳垂的蛇形墜閃著冥河獨有的磷光。

\"你猜，當蝕影發現拍賣品裡混著活人生辰.…..\"映象的紅指甲劃過照片，\"是先用噬魂蠱，還是直接剝皮製畫？\"

橘寶突然從窗臺躍下，它叼著的死老鼠竟長著人臉。我頸後寒毛直豎，這些天凡經映象觸碰的物品都會異變。更詭異的是，每當子時陰氣最盛時，我能透過牆面看到另一個自已在冥河作畫。

\"你還有六個時辰。\"映象撥弄著五色繩，我腕間立刻浮現勒痕，\"等師尊殘魂燃盡，你就是真正的畫中鬼了。\"

狸糕抓破的沙發裂縫裡滲出冥河水，我蘸著水漬在茶几畫出簡易八卦陣。陣眼剛成型，就看見無數血手印從拍賣會照片裡伸出。周先生送來的快遞盒突然爆開，腐臭的槐木棺材碎片中，滾出個刻滿噬魂蠱的青銅鈴。

\"叮——\"

鈴聲響起剎那，我右眼突然劇痛。溫熱血淚滴在鈴鐺上，映出拍賣會的真實場景：那根本不是古董展，而是用活人當展架的邪祀。被製成\"青銅像\"的巫族遺民胸腔還在起伏，他們背上插著的正是師尊的占星儀部件。

映象忽然奪過鈴鐺輕笑：\"猜猜壓軸品是什麼？\"她指尖撫過鈴身蝕月圖騰，\"是你泡在冥河裡的真身啊，親愛的。\"

我猛地扯開領口，心口桃花印已經蔓延出青銅紋路——這具映象軀殼正在被冥河同化。橘寶突然發狂般抓撓牆壁，磚粉簌簌落下後，露出二十年前師尊親手繪製的《巫族遷徙圖》。此刻畫面中的星象全部錯位，昭示著時空裂隙的存在。

\"別忘了，我們共享五感。\"映象突然吐出口黑血，那是我的真身在冥河遭受噬魂蠱啃咬的反噬，\"你猜是我先被拍賣會撕碎，還是你先被蠱蟲吃空？\"

暴雨驟降，雨滴卻懸停在空中組成卦象。我認出了噬魂蠱最怕的雷澤歸妹卦，立即咬破指尖在虛空畫出引雷符。映象發出尖叫，她的紅指甲開始碳化，但我的左臂也隨之浮現灼傷。

\"你瘋了？\"她驚恐地看著我點燃本命銅錢，\"逆天改命要受天譴的！\"

\"師尊教過…...\"我吞下燃燒的銅錢，嚥下喉間翻湧的血氣，\"當卦象顯示十死無生，就把自已變成卦象外的變數。\"

驚雷劈穿屋頂的瞬間，我抓住映象的手按在《巫族遷徙圖》上。星象圖吸收了我們兩人的血，爆發出刺目白光。當視線恢復時，眼前是冥河血月映照下的拍賣會場——或者說，是蝕影用三千活人獻祭搭建的仿製品。

橘寶和狸糕的幻影在肩頭浮現，它們瞳孔分別映出陰陽兩界的景象。我踏著血水走向中央展臺，那裡懸浮的琉璃棺中躺著我的真身，心口插著半截天命筆。每走一步，映象的軀體就剝落一塊，露出下面流動的靛青顏料。

\"終於來了。\"黑袍人從青銅玄冥像後轉出，他掀開兜帽露出與師尊八分相似的面容，\"我的好師侄。\"

右眼突然流出血淚，透過模糊視野看到他脖頸蔓延的蛇鱗。記憶閘門轟然洞開：三十年前的中秋夜，師尊將匕首刺入同胞兄長的心臟，因為發現他在用活人試驗噬魂蠱。而眼前之人，正是當年應該死去的師伯清玄子。

\"很驚訝？\"他撫摸著玄冥像上的裂痕，\"當年你師父用天命筆為我續命時，可比你現在鎮定多了。\"

拍賣場突然地動山搖，賓客們撕開人皮露出噬魂蠱本體。我捏碎袖中暗藏的辰砂符，卻發現靈力流轉異常——這具映象身體正在吸收冥河陰氣，指尖溢位的已不是顏料，而是玄冥的冰霜之力。

\"你以為我為何要引你入冥界？\"清玄子掀開琉璃棺，我的真身突然睜眼，\"從二十年前種下雙生蠱那刻起，你就是復活玄冥最好的容器。\"

師尊的殘魂在此時突破封印，她半透明的身影擋在棺槨前：\"小酒，毀掉心口的桃花印！\"但我看到她的魂體裡纏滿噬魂蠱——原來這些年她不是被囚禁，而是用自已的魂魄封印著玄冥惡念。

映象軀體突然不受控制地抬手，冰霜凝成的畫筆自動繪製招魂陣。拍賣場穹頂裂開冥河缺口，玄冥的蛇尾裹挾著萬頃陰氣垂落。右眼流出的血淚在臉頰凝成符咒，我終於看清真相：所謂雙生，不過是玄冥惡念為自已準備的奪舍軀殼。

\"師尊，對不住…...\"我猛地將天命筆殘尖刺入心口，\"這局我偏要玉石俱焚！\"

桃花印爆發的清輝中，映象軀體與真身產生共鳴。冥河水逆流沖毀招魂陣，清玄子身上的蛇鱗開始剝落。在玄冥惡念的咆哮聲中，我抱住師尊殘魂躍入琉璃棺，任由噬魂蠱將我們撕成碎片。

\"值得麼？\"最後時刻，師尊用魂力護住我靈臺，\"你本可以…...\"

我笑著握住她逐漸透明的手：\"師尊，畫魂使最擅長的，可是在絕境裡…...\"琉璃棺蓋轟然閉合的剎那，無數命理圖從虛空浮現，\"...…畫出新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