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局上李凱和王志勇盡其所能活躍著氣氛，可能是不想讓楚楓的離開那股悲傷情緒蔓延。

楚楓心思卻全然不在飯局上，他發現自已本來特別想找人聊聊天，但真正面對一桌子人的時候，他明白了，這些人不是他想要傾訴的人。

楚楓坐在包間最裡面的位置，手裡捏著酒杯，目光有些渙散。

桌上的菜已經上齊了，紅燒肉冒著熱氣，清蒸鱸魚散發著誘人的香氣，但他一點胃口都沒有。

\"來來來，大家舉杯！\"王志勇站起來，舉著酒杯，\"今天咱們兄弟幾個聚一聚，不談工作，就敘敘舊！\"

李凱立刻附和：\"對對對，難得老韓今天也來了，咱們得好好喝一杯。\"

楚楓勉強扯出一個笑容，端起酒杯。他能感覺到，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又迅速移開。郝晴在桌下輕輕握了握他的手。

酒過三巡，包間裡的氣氛漸漸熱絡起來。王志勇開始講他剛入警時的糗事，李凱在一旁添油加醋，逗得大家哈哈大笑。楚楓知道，他們是在刻意活躍氣氛，不想提他被停職的事。

“楓哥，你是不是在市局承認了？”王益突然冒出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王益”老韓說話的聲音不似平常，有些嚴厲。

“大隊都在瘋傳，說你在市局已經全部交待了，拿了三十萬買了一輛霸道車，怕別人知道，不敢在單位院裡停放，專門放到李有才的修理店……”

“王益，你喝多了”老韓又一次制止他繼續往下說。

\"楚楓，別想那麼多了。來，吃菜。\"

楚楓勉強笑了笑，夾了一筷子菜。他能感覺到，王益一直在用眼睛盯著他看。

酒越喝越多，王益的臉已經紅了。他突然站起來，搖搖晃晃地走到楚楓身邊。

\"楚楓，你說實話，\"王益的聲音有些發顫，\"那錢...是不是你拿的？\"

包間裡瞬間安靜下來。郝晴握緊了楚楓的手，他能感覺到她的手在發抖。

\"王益，你喝多了。\"王志勇站起來想拉他。

\"我沒喝多！\"王益甩開王志勇的手，\"憑什麼？憑什麼我就要被調到開發區？我什麼都沒做錯！\"

楚楓站起來，直視著王益的眼睛：\"我也什麼都沒做。\"

\"那錢呢？錢去哪了？\"王益的聲音越來越大。

“我知道，你們都不想明說，那我給你們都挑明瞭，今天我們四個都在，那天地下防空洞出事故的四個人都在，今天我們就把話挑明瞭，三十萬，誰拿的？是爺們，敢做要敢當，不能讓楚楓一個人把這件事給頂了”

李凱和老韓都沒說話，包間裡的氣氛凝固了。

王志勇挨著王益坐著，他感覺王益是喝過量了，便站了起來，想扶著王益坐下：

“王益，坐下說”。

“志勇，你坐，我從航風大隊調到開發區大隊，也有些日子了，你的為人，我清楚，上次的事，是我衝動了，我自罰一杯，對不住了”王益將手中的酒一口灌進肚子裡。

老韓見狀，害怕王益喝多了鬧事，便要起身，卻被楚楓攔住了，因為楚楓感覺王益想弄清楚的，也是自已想弄明白的，他想知道那30萬到底是誰拿了。

王益突然笑了，他搖搖晃晃地走到酒櫃前，拿出四個空酒杯，挨個倒滿。

\"這樣，我們玩個君子游戲。\"他說，\"我們把燈關了。在黑暗裡，桌子轉一圈。沒拿錢的，就端起酒杯喝掉。那錢的...就別喝了。是爺們，就實事求是，別玩虛的，這樣誰也不傷和氣，怎麼樣？\"

沒有人說話。

王益走到門口，\"啪\"的一聲關掉了燈。

黑暗中，楚楓能聽到自已的心跳聲。他能感覺到郝晴的手在發抖，能聽到桌子在轉動，能聽到酒杯碰撞的聲音。

一分鐘過去了。

燈亮了。

楚楓看向桌子，四個酒杯中，有三個已經空了。

還有一個，原封不動地放在那裡。

王益看著桌子上還剩下的那懷酒，哈哈大笑起來。

“是真爺們，敢做敢當，承認就好！也不枉我被調到開發區大隊”王益說完，將那杯酒一口倒進了肚子裡。

“楓哥，好好的酒局鬧成這樣，我也不想，但我不想看著你一個人將這件事頂了下來，我相信那錢不是你拿的，請你也相信我王益，我沒有拿過錢，話就說到這裡了，這件事到此為止，我王益再也不提了”

說完王益轉身離開的包間。

王益離開後，包間裡的氣氛更加凝重。王志勇低頭擺弄著手機，李凱不停地喝著茶水，老韓則一根接一根地抽菸，煙霧慢慢地在包間蔓延。

郝晴輕輕拉了拉楚楓的衣袖：\"我有點不舒服，能送我回家嗎？\"

楚楓如釋重負地點點頭。他實在不想繼續待在這個令人窒息的環境裡。

走出飯店，夜風拂面，楚楓深吸一口氣，感覺胸口的鬱結稍稍緩解。郝晴挽著他的胳膊，兩人沿著湖邊慢慢走著。麒麟谷小區的夜景很美，湖面倒映著路燈的光芒，像撒了一池碎金。

\"楚楓，\"郝晴輕聲說，\"你相信王益的話嗎？\"

楚楓搖搖頭：\"我不知道。當時在場的有四個人，我、王益、王志勇和李凱。

我和王志勇最先到達現場，且現場沒有進行監控，所以我倆的嫌疑是最大的，李凱和王益是後進入現場的，他們一進入的時就進行了執法記錄儀的拍攝，兩個大隊在交接的過程中，肯定有沒有執法記錄儀拍攝的空檔，所以四個都有可能。

“那個孫洪易會不記錯了呢？”郝晴分析道。

“不排除這種可能性，但以我對孫洪易的瞭解，這種可能性並不大，甚至可以說，不存在這種可能，他已經時日無多，沒必要胡說八道……”

他的話還沒說完，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是一條微信。

楚楓掏出手機，螢幕在黑暗中發出刺眼的光。當他看清那條資訊的內容時，整個人都僵住了。

\"對不起，錢是我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