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局長和老宋的酒量都很驚人,楚楓感覺自已最多喝了三、四兩,剩下的都讓這兩個人瓜分了。
安局長將酒瓶中的最後幾滴也倒進了自已杯子裡,舉起酒瓶又猛地向下一倒,希望酒瓶壁上的殘留的酒能流下來,但都是徒勞,他洩氣地將酒瓶放在一旁:
“師傅,這麼好的酒也不說好好儲存,這酒瓶口得加泥封住,要不然酒都跑了,剛才這一瓶,最多還剩下八兩”
老宋都沒有正眼瞧他,夾了口菜放在嘴裡後,將筷子放下。
“楚楓,要說能喝酒,我們三個人中,江衛國是最能喝的,那時候每次辦完一件大案,我和衛國哥都是一人一瓶地瓜燒,安子那時酒量不行,一杯就倒,當了幾年局長,本事沒長,酒量倒長了不了,現在我不敞開喝,還真幹不過他”
安局長此時臉色微微泛紅,接著說道:
“上面下來的絕密檔案,只有我能看,當我看那張無名屍體照片的時候,我的心……”安局長停頓了好長時間進行情緒調整,後來,他決定繞過了這一段。
“這是我們市局第一次接到這樣的任務,江衛國的編號本該是0001,但我給他改成了1949,我不知道他是如何犧牲的,但我覺得他一定配的上這樣的編號”
“火化他的那一天,是秘密進行的,沒有人知道,現場只有我和我師傅,但那天確意外來了兩個人”
“誰?不是秘密進行的嗎?他們如何知道的?”
楚楓有點好奇地問道。
“劉翔宇和江向東,劉翔宇你見過,江向東是江衛國的親弟弟,現在江南省的省委書記,江南省的一把手”
老宋聽到安局長的話後,突然神情有點恍惚,低頭看著給江衛國預備的那張空竹椅,用手又在上面拍了拍,轉過頭來衝著安局長說道:
“安子,你說當時衛國是不是傻,有這麼好的關係,為什麼非要去那執行任務,為什麼非要去啊?媽的,我這些年就是想不明白,想不明白呀”
老宋一把將那杯給江衛國的酒,端起來一飲而盡,然後笑了起來:“江衛國,我知道,你是正式工,是副局長,我是臨時工,但他媽的,我已經被選上了,為什麼要換我,為什麼?為什麼你去當英雄,讓我留下來狗熊……”
老宋說完,便嚎啕大哭起來,哭聲撕心裂肺,聽的人難受。
人在悲傷的時候酒量可能就會打折,楚楓感覺老宋也沒有喝多少酒呀,居然身體晃了起來,動作看起來很不協調。
“楚楓,快他又犯病了”
安局長已經起身將老宋扶住,楚楓也起身過來幫忙,兩人將老宋扶到隔壁的一間臥室的床上,給他脫了鞋,蓋上被子,然後兩人又回到飯桌前,安局長示意楚楓先坐下,自已確轉身出去了。
不多時,安局長抱著兩瓶酒走了進來。
“安局長,你還能喝……”楚楓還沒有說完,安局長已經將兩瓶酒都開啟了,給楚楓和自已各倒了一杯。
“我們那個年代,都年輕,沒有那麼多想法,就一個字‘幹’,那年江衛國36歲,我35歲,老宋30歲,都是正當年啊!市局突然接到一項任務,需要為國家選拔一名高素質的刑偵人才,還進行了比賽,30公里負重越野跑、射擊、潛水、高壓、耐寒、速記……,專案太多,我記不清了,我師傅那可不是吹出來的,綜合能力第一名,比第二名江衛國高出了11分,我的名次就不提了,有點上不了檯面”
安局長用手一指老宋剛才的座位,說道:“那時候,能被國家選中,那是無比高尚的榮譽,但江衛國非說比賽不公平,沒有將喝酒也放進去,如果比賽專案中有喝酒,宋建根本不是自已的對手”
“這話,不太像是江衛國這樣的人說出來的呀?”楚楓有點疑惑。
安局長端起酒杯和楚楓碰了一下,一飲而盡。
“你說的對,現在想想,那是江衛國故意說的,江衛國從一開始,就知道那項國家任務是什麼,可那年暖暖剛出生,他不想讓我師傅去,因為他知道去了意味著什麼,他知道誰去了也逃不開最後的那個結局,死!”
安局長也有些哽咽,拿起酒瓶給楚楓和自已倒酒。
“他知道,江衛國一定知道,我師傅沒有想到自已的鐵哥們,到處說比賽不公平,希望和自已再次比拼一下,他覺得自已也不能慫,於是那場生死酒局就發生了”
“生死酒局?”
“對,誰贏誰跟國家走,誰輸誰留下,至今我還記得那一晚的每一個人,說的每一句話,還記得老宋喝了三斤半酒後,被救護車抬走的場面”
“三斤半?”楚楓剛才看到老宋就喝了半斤左右,就左右搖晃,沒想到他以前居然能喝三斤半。
“你們現在的年輕人,可能不太理解我們那個年代,如果說是為了國家,上刀山,下火海,我的命隨時可以拿去,更不說喝點酒,這麼小的事情了”
“那江衛國最後喝了多少?”
“應該有四斤左右吧,平時,衛國喝不過老宋的,那天又有那麼多人在場是作不了弊的,但後來我知道,江衛國為了那場比賽,提前去了醫院,提前輸液又吃了兩斤護肝的藥,要不然,結果還真不好說”
“最後,江衛國贏得了那個名額?”
“對,他就是在那年‘死’的,現在想來,他執行任務的第一項任務就是‘死’,和生前所有的人決別,劃清界線”
楚楓心中已經被這位素未謀面的英雄所折服,得有多大的勇氣才能做出這樣的決定,為了兄弟,為了國家,向死而生,從容面對,他的內心是多麼的強大。
“那小心寧……?”楚楓突然想到那幅兩年前的畫。
“小心寧對於我們來說,是個意外,我和我師傅都沒有想到江衛國會有女兒,而且那時只有三歲,是他弟弟江向東告訴我們的,並且給了我們那幅畫”
“小心寧知道他爸爸是怎麼死的嗎?”
安局長搖了搖頭道:“說實話,不清楚,但小心寧那時不和任何人交流,也不會說漢語,說的一口高棉語!”
“江衛國的任務是在高棉國執行的?”楚楓問道。
安局長嘆了口氣道:“因為沒有太多的資訊,我們也只能這樣猜測”
“小心寧以後就再沒有說過關於他爸爸的任何訊息嗎?”
“說過,她說只有找到畫中的人,才能找到真相!”
“畫中人,是說我嗎?”楚楓指著那張畫說道,心想怪不得小心寧和自已很親近,原來她在兩年前就在等自已出現。
“對,你就是我們等了兩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