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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俠骨柔情(八)

如膠似漆的兩人,折騰到半夜,又掏心掏肺地聊到天明,眼見東方魚肚發白,實在睏倦得不行,才相擁著沉沉睡去。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傳來,嚇得尹振濤猛地跳將起來。“誰?”

“大人,村頭來了一夥人,正尋你倆,我見他們來者不善,趕緊來通報你一聲。大人,恕小人膽小,先行一步了。”說完,傳來開門聲,房主老伯一溜煙地跑了。

蘇媚也被驚醒,趕忙服侍尹振濤穿戴完披掛,“是他們追來了?”她驚恐地問,一隻手緊緊抓著他的手臂。

尹振濤拍拍她的手,安慰道:“你放心,如果是他們追來,我定讓他們有去無回。”一路上,他趁兩人休息時,既為了討女神歡心,也為了磨鍊飛刀絕技。多次施展功夫,現在已經練得愈發嫻熟,十步之內百發百中。

他們剛衝出房門,院門就被踹開,一夥披甲執銳的兵士包圍過來。

“呦呦呦,這不是吳大人嗎?要不是路過的貨郎舉報,我們還找不到你們呢!臨走前,老大人還特意和我說,還叫我小心著處理,別鬧得太狠,傷了同僚的和氣。如果早知道是你,我還帶這麼多手下作甚?”這尖利的聲音,不男不女,任誰都能聽出來是個太監。

原來我姓吳啊!尹振濤心中暗道,慢慢地伸手摸向飛刀,“敢問大人是?”

從兵士背後,閃出一位面似撲粉的老太監,徑直朝尹振濤走來,不躲也不避,看樣子和尹振濤十分相熟。“吳大人,裝什麼不認識?”他手捏蘭花指,輕點著尹振濤的肩膀。一股香氣隨之撲來,聞起來像是盛開在墳頭的芳華,有種死亡的妖冶。

“我…”尹振濤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是好。

那老太監一把拉住尹振濤悄聲說道:“趕緊把你的手放回去。死了七個錦衣衛,這事鬧大了。後面那群人裡,不但有我們東廠的,還有西廠派來的高手。你要是敢撇出一把刀,今天必定命喪當場。”說完,他咯咯笑起來,又回身大聲道:“吳大人,你也真是個路痴,迷路連方向都走錯了。嗨,你也不早說,害得兄弟我瞎擔心。”

“啊,是。”尹振濤眼見著對面的兵士,一手握盾,一手持刀,眼神凶煞,似乎只等一聲命令,便撲將上來。

“既然如此,人犯交由我們帶走,吳大人也跟著一起回吧。”說完,那太監抬腿就走,似乎完美解決了問題。可是,那些嚴陣以待的兵士,並未鬆懈,依舊瞪著尹振濤,如臨大敵,只等他束手就擒,才肯罷休。

尹振濤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昨夜還在海誓山盟,今天轉眼就拋棄蘇媚,也太不是男人了?可是,如果他真的動手,又有幾成把握戰勝這群兵士呢?萬一輸了,他和蘇媚豈不是都要命喪當場?還有,這些兵士也是有家有口的人,並未作惡,如果自已草率地殺了他們,是不是不合乎江湖道義?

更何況,就這麼不明不白地讓他為了蘇媚赴死,他也有些不甘心。如果以後真的生活在這個世界,錦衣衛的身份,對他來說,也是足夠生存的資本。尹振濤權衡再三,摸著飛刀的手,漸漸鬆弛下來,怎麼也提不起勇氣了。

一隻嬌嫩的小手握了上來,蘇媚語氣平靜,只是眼神略帶憂傷地說道:“算了,這樣更好,你我都能活著。”說完,她鬆開手,頭也不回地隨太監一起出門。

尹振濤見狀,頓時像洩了氣的皮球,摘掉肩上的飛刀褡褳,扔到地上,對面的兵士們才如釋重負,上前兩人,給尹振濤的雙手戴上了鐐銬。

尹振濤嘆口氣,沒來由地想起曾經看過的一則帖子:現在城市的中產,沉浸在小富即安的生活裡,既沒有捨生忘死的勇氣,也沒有魚死網破的決絕。不殺人的底線是他們的善良,委曲求全的退讓是他們的怯弱。江湖豪情對他們來說,不過是影視劇中的熱血幻想,而到了切身的現實中,就變成他們認為的不折不扣傻逼行為。

唉,尹振濤嘆口氣想,這不就是說現在的自已嗎?

“公公,答應我一件事。”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稱呼那位老太監,當他被押著路過時,便直說道:“別讓你手底下人碰她。”

“吳大人,放心吧。”他指著身邊兩人,讓他們把尹振濤押上自已的馬車,又指著押解蘇媚的二人命令道:“都老實點,犯人少一個汗毛,老大人可饒不了你們。”

上了車,沒外人,那太監立刻嗔怪道:“吳大人,你也真是的,京城勾欄裡,你想睡哪個俏姐,還不都是投懷送抱,何必招惹這麼個是非?蘇大人那破事,你還不清楚嗎,多少雙眼睛盯著?這趟活兒,幸虧是我接的,要是別人來,你還不得被射成篩子?”

看來這人和自已關係不錯,尹振濤暗想,卻不知該如何接話,只得點頭稱謝。

“昨晚累夠嗆吧,路還長著呢,你躺著歇歇吧。”那太監脫下披風,給尹振濤披上。就不再說話,閉目養神起來,一副無慾無求的安詳神態。

尹振濤怎麼也無法將陰險狡詐的東廠和這位慈眉善目的半大老頭,聯絡在一起。他該怎麼辦,難道就這樣被人帶走?不這樣,又能如何呢?現在想想,剛才的對峙,那些持盾的兵士,見他要摸飛刀時,個個緊張得如臨大敵,擺明了是忌憚他的實力。如果自已真的放手一搏,也許真能殺出一條血路。不過,現在繡春刀和飛刀都交出去了,想反悔也來不及了。

如果人對一件事後悔,那一定是他覺得做了錯誤的選擇。可是,對面的老太監說得頭頭是道,又誠心待他,尹振濤即便是隱隱覺得不安,也實在想不出哪裡不對。

可能真像老太監說的,太昨晚累壞了,在馬車的顛簸中,他竟迷糊睡著了。

叮咚不停地鬧鐘響起,尹振濤一下子從夢中坐起,原來是一場夢罷了。看看窗外的黑色街景,肅殺著透出陣陣寒意。身邊的妻子睡意朦朧地囑咐道:“外面降溫了,讓女兒多穿件衣服。”

“哦。”尹振濤應了一聲,拿起床頭電話,小心翼翼地走出臥室,怕吵醒沉睡的小兒子。

他敲敲女兒的房門,裡面沒有任何反應,只得嘆口氣進去,溫柔地搖晃著她的大腦袋,“起來吧,上學了。”自從上了初中,學業緊張,天不亮就得趕赴學校,女兒卻依舊保持著小學的懶散作風,讓他十分苦惱。

總算弄得女兒坐起身,他便去廚房煎蛋、烤麵包、熱牛奶,忙活完後,女兒的臥室裡仍舊靜悄悄的。

“大寶,外面冷,記得多穿一件啊。”尹振濤小聲說著,又敲了敲門,裡面沒有回應,他有種不祥的預感,直接推門進去。

果然,女兒又重新趴在床上,呼呼大睡,旁邊的棉衣和校服一件沒穿。

尹振濤又氣又惱,拉著她的胳臂,一把拽了起來,“真是服你了,都幾點了,沒時間了,又快遲到了!”

是啊,沒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