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的10月,巴黎的天空卻已經開始飄落純白,白依影怔怔的望著窗外的雪,四年的光線,卻平平淡淡的流轉直到這一年才有了脈搏,心跳。
“你還沒有猶豫好嗎。”
電話那頭再次傳來聲響白依影才把意識抽回,雖然這些年或多或少都有再聽過他的名字,可是被當初身邊存在的人再次提及,卻又是一種別樣的感覺。
就恍然好像一下把人拉回到了那時。
白依影本就是積攢蓄勢待發想獨立出來打造國內設計品牌,回國,是早就在計劃內的事情,可是再次與蘇翩牽扯上,卻是計劃之外。
“怎麼見一個四年沒有聯絡的前任你會這麼緊張。”
話講到一半就傳來吹風機的聲音,白依影一猜就是餘大網紅正在做造型。
這些年大家都有算朝著更好的方向,雖然餘悻染沒有實現當吳彥祖的女主角,也沒有考上電影學院,卻成了個熱度極高的美妝博主。
“我緊張什麼,不過是談工作而已,你還是趕緊忙你的吧,後面應該有拍攝吧。”
餘悻染那邊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嘖了一下嘴。
“回來咱們聚一聚,可別給我玩失約這次,我還籌謀算計著怎麼能當上novel的服裝模特狠狠給我賺一波新熱度。”
“行行行,這回不當吳彥祖的女主角了,當我的。”
要說相遇是毫無徵兆的事情,那麼忽然的重逢又好像也是這樣,第一年有好一陣蘇翩都失去了聲響,她本以為這一生都不會再接觸到這個人。
第一年聽說他高考落榜,白依影當時看到這條新聞,還是忍不住的心揪了一下。
然後恍恍惚惚的就是第二年,她忙碌於自已所有的事情,以及學業,忙的讓自已來不及去想起那個人那段事,再一次聽到他的訊息是離開株洲整整第三年,在一家華人餐廳。
白依影因為吃不慣法餐,快要跑遍了巴黎所有中餐廳。
才終於有一家可以做出很正宗的中餐炒菜,老闆是一對年輕的時候就從濱城過來定居的夫婦,老闆娘很可愛。
即使在巴黎生活了十幾年,再次說起中文還帶著濱城的鄉音,濱城和株洲相隔不過二百里,每一次來到這裡,聽著老闆娘的鄉音就好像回了家一樣。
一來二去白依影跟這家店的老闆和老闆娘關係越來越熟悉,總是聊些故居的故事。
經此以往,飯點的時候來,老闆娘和她的女兒就會陪白依影坐著聊天,後面就乾脆一起吃飯。
“說起來濱城那時候的夜市剛剛興起真的很熱鬧,我小時候那一年哪有什麼城管。
我們都喜歡穿在巷子裡面吃,然後回去還不敢讓父母聞到自已偷摸存錢吃了獨食。”
老闆娘一邊講著,臉上一邊洋溢著微笑,白依影崴了一勺番茄炒蛋蓋在了白米飯上拌勻,聽老闆娘講著不遠處的濱城的街坊老故事城市景象……
“從前不覺得一個番茄炒蛋和燒茄子能這麼好吃,可是當我不在家了,這樣尋常的菜在口中的味道都不同了。”
株洲往日的夕陽都猶如畫卷一樣,在腦海裡鋪開,酸酸甜甜的湯汁也滲入心底。
“人嘛,就是這樣,年輕的時候就是因為嚮往外面,一聲不響賣了所有東西說來就來,可現在開了這個餐廳偶爾一回去,一無所有,又覺得當時記憶裡的東西什麼都變了,你就再也回不去了,留下在這裡生根了。”
她講著,白依影心裡也是一陣酸澀,或許是不是父母也是這樣的……
一聲巨大的笑聲傳來,中餐廳也有幾位法國人,聽慣了吃牛排時悠揚韻美的旋律。
這一聲驚的在場的顧客也是一愣,就見老闆娘起身用方言罵罵咧咧的衝過去了。
“你這個死丫頭,電視劇調那麼大聲響幹什麼。”
順著視線看了一眼電視螢幕,才發現原來是大廳平常不怎麼開的電視傳來的聲響,老闆娘的女兒今年16歲,正是愛鬧愛笑的年紀。
老闆娘還在扯著小姑娘訓斥著,小姑娘嘴還特別倔正是和父母鬥嘴的年紀,兩個人都氣的不行,白依影卻覺得畫面如此溫馨可愛。
兩人吵得無暇顧及,白依影抓起放在前面桌子上的遙控器對準電視機顯示屏。
卻下一秒笑容凝固,顯示屏上一張被放大了幾倍,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面容,他微笑著穿著一身校服,走在光底下。
一圈圈的光暈趁著他眼睫毛髮亮,嘴角微微廓狐,那對酒窩若隱若現,這個場面和回憶裡的場面無限的重合,好像此時此刻,他就又站在面前,站在光下,她近距離的對立面,在對她笑著。
“蘇翩……”
白依影輕聲,他的名字卻哽在喉嚨。
畫面在繼續放映著,電視劇裡一男一女,少年和少女穿著一樣的校服,揹著相似的書包,他攤開手掌,拿出一顆用彩色的錫紙包著的糖果遞到了女孩手裡。
無錯書吧“小影姐姐也喜歡看這部電視劇?”
姜溏心這個小姑娘,不知道什麼時候突然冒在身邊一臉興奮地解說著,白依影不想掃人興致,應和著笑了笑,然後點了點頭。
“這個男二號可帥了!! 片尾曲還是他唱的.又有才,演技又好,又帥,看前一陣子的採訪你不知道他之前的身世有多慘,不過上天總是會眷顧,這麼帥氣又這麼努力的人的,最近他可火了呢。”
姜溏心小姑娘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就像是開啟了話匣子一樣,又拉著白依影坐下來要繼續講。
“你可真是個小花痴啊你。”
白依影故作無奈的笑了笑,輕輕地拍了一下姜溏心的小腦袋,心底卻又慌亂的被扯出一道小裂縫,即使是再次聽到這個人的名字還有關於他的訊息……
姜溏心拉著白依影所以一定要給她看那篇採訪安利她入坑,奈何小姑娘熱情高漲,白依影只好坐下來陪看。
姜溏心乾脆就用了大廳裡的電視來放。
那張面容再次出現,他有些深思熟慮的低了低頭,那張好看的臉好像比之前更加稜角分明瞭幾分,變得成熟。
“所以你對突然爆紅到底有什麼樣的看法?”
“一夜爆紅嗎?我覺得我好像不是,我也算是沉澱了一些年,可能是在大家開始淡忘舞臺上的我之後我才又出現。”
蘇翩用著開玩笑的語氣回應著有些指向內含嘲諷的問答。
“前幾日聽說來崎州在機場被圍的水洩不通,現在這個流量大資料時代,相比於之前會不會覺得給生活帶來很多不便利。”
蘇翩沉思了一會兒,然後又帶著笑意,用著調侃的語氣。
“嗯……確實是,前年最糊的時候走在機場並沒有一個人搭理我,我可沒有小驕傲,在說你們呢,安全第一。”
蘇翩往前趴了些許,用食指指了指電視機前的觀眾,又漾起一個微笑。
“這個影片真的好心酸!昔日流量歌手跌落加上高考失利,寒冷的冬天,在機場連一個認識的人都沒有了,雖然哥哥現在平淡的說著,可是我還是想想就覺得很難過,畢竟他是從神壇跌落下來的,不知道會有多大的落差痛感。”
白依影被姜溏心憤憤不滿,打抱不平的那副小模樣給逗笑了,想想好像他們那年也是如此,單純活潑……
清晨一抹淡藍色的天,和冰面上的一聲一響,是細高跟鞋和皮鞋兩種材質不同尖銳而厚實的底端擠壓在雪面上而發出的細小聲響。
清晨六點半的天,沒有明透的天空,來人一臉深思惆悵,卻沒有帶第一次見面時的那雙金絲眼鏡框。
“你該不會是餘情未了。”
塗辰惜先開口打破了一片和諧的沉寂,搶先一步邁到白依影面前,一臉玩笑意味的堵住了去路,他雖然帶著笑意,眼底卻浮現出一絲質問的意味。
“什麼餘情未了,你快起開。”
白依影看著塗辰惜眉梢微揚的那副模樣,拍開塗辰惜的手臂繼續往前走。
凃辰惜就在一旁跟,反正他只要邁步子就能隨意趕上餘悻染的快走,甚至是跑。
“說真的,不如看看眼前人唄。”
塗辰惜很賤的在旁側邊走邊嘮叨。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怎麼就沒發現這人嘴這麼貧,活像一隻嘰嘰喳喳不停叫喚,閒不住的鸚鵡?”
“哈哈哈,謝謝誇獎,那我剛見你的時候,還覺得你特別內向呢,那我面對內向的人,自然是要裝一裝。”
白依影罵過來,她倒是很高興的樣子,白依影只當他是玩笑,故意在噁心她。
臨登機起飛還有十幾分鐘的時候,她開始忐忑不安,真的真的已經過去好多年了。
已經沒有任何關聯了,甚至可以說是失聯,她不斷在內心告訴自已,卻又莫名的緊張。
她自已在幹嘛她也不懂。
“就嘴硬吧。”
白依影這會兒自動忽視他,凃辰惜瞥見她在一旁皺著眉頭的樣子,嘆了一口氣。
當時大哭了很久很久,到最後因為不知道自已在逃避什麼,可能或許是都不想聽見他的訊息,已經許多年沒有回去過。
白依影一坐飛機就喜歡戴眼罩,並不知道這會兒凃辰惜又在盯著她。
“可別讓我猜中了啊,不是吧不是吧,白小姐如此長情。”
凃辰惜見白依影久久不發言,就繼續自顧自的又泛起了牢騷。
“不能不能別總拿我開玩笑,自已找點別的樂子不行嗎。”
其實她心裡很感謝塗辰惜總是在自已胡思亂想的時候將自已拉回思緒,白依影用手扒下眼罩笑著開啟自已手機的鬥地主,丟在塗辰惜手裡。
“有這好東西都要起飛了才想起來兄弟拿出來,真捨得。”
塗辰惜豎起大拇指。
他雖然嘴上這麼說,但是白依影在一旁睡著了,他其實也就根本無暇鬥地主。
其實回想起來,他好像比她還清楚,她心裡撇不下那個人也撇不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