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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紙芯裡的糖

“沒關係,這種大災難離我們很遙遠,應該很少能有跟身邊人生離死別的機會。”

看到白依影有些傷感的神色,蘇翩有些慌張,不知道該怎麼安慰……

白依影看著蘇翩一本正經的說了這麼一句,不得不說,真的很有用,那麼些傷感全被蘇翩這一句話給生生噎了回去。

“我走了,不打擾你練習。”

蘇翩見白依影半天沉默不語,有些尷尬,想著可能是耽誤了她練琴時間沒理由繼續賴著不走了,不過心裡卻還想著被白依影挽留那麼一下子。

步伐走得很慢很慢,但依然沒等來身後有什麼動靜,最後只好認栽。

關門之前又倒回來對著門口揮了揮手。

白依影也有些不自然的朝著蘇翩揮手,直到那扇門被關上,心跳依然狂跳不止。

緩和了那麼一分鐘,拿了一把尺寸合適的小提琴,腦海裡卻全都是剛剛《my heart will go on》的旋律,久久難以忘懷。

音樂有一種讓人使之沉浸的魅力,那天她直至夕陽消失才離開,走之前不由自主的望了一眼乖乖躺在遠處的大提琴。

最近餘悻染總是故意在白依影的面前提起蘇翩,且提起來他的頻率越來越多。

帶著那種小女生的口吻,加劇著白依影心底的飄忽不定。

“你有沒有發現,你看他的時候他也總是看你。”

白依影正靠在窗邊用水粉勾勒夕陽,被這句話驚的筆尖一顫。

畫中夕陽下不知道何時起就多了一個穿著白襯衫的少年,她思緒跳脫出來,才得以發現,趕忙向外擺了一下畫板,另那幅畫背離餘悻染。

“你喜歡他吧。”

餘悻染一向講話很直接,畫中的模樣逐漸在眼前顯現,白依影心下一怔,有種被說中心底事的慌張。

“他其實,一直都很有禮貌,對誰都是,但是對你總有點不一樣的地方。”

白依影停下了手中的顏料,沉默不語,餘悻染走了過來,挪正了對著白依影的畫板,朝向自已。

“你分明就是喜歡他,我感覺,他也喜歡你。”

餘悻染眼底沒有任何怪異的神色,只是很開心的笑著,白依影沒料到她會這麼直率,怔怔的看著。

“我也喜歡蘇翩,可是沒辦法,追過,沒用。”

餘悻染嘆了一口氣,然後有星星眼的跑過來。

“不過他看你確實不一樣啊……”

餘悻染挪回了畫板的方向轉身走回原位繼續若無其事的看電視。

白依影面色一紅,她的的確確喜歡蘇翩,可是卻做不到餘悻染如此豁然,說喜歡就是喜歡,可以昭告所有人的,但她難以做到。

她早就習慣,許多事情都藏匿於心裡,更是害怕少女心事被他人戳破。

就好像是一個刺蝟,試圖探底的時候就會胡亂的用刺扎向別人自我保護。

但是那種小萌芽她還是很清楚自已的,畢竟誰不會對校園裡這樣的男孩產生好感或者欣賞。

暗戀他的時候就像包在紙芯裡的一顆糖,白依影甚至無比怕別人看出對蘇翩的好感。

轉眼間入學都有三個月了,迎來了冰西瓜的夏天,好多同學都趁著中午放學去買學校門口小賣部的“礦泉水。”

商家提前凍好的礦泉水變成了結結實實的冰塊水,在炎炎夏季除去沁涼的西瓜變成了最火熱的商品。

校門口蜂擁而至相繼掏冰箱的人群跟蟬鳴一起熙熙攘攘的,白依影買了個本子結完賬奮力的往外擠,擠到外面才終於長舒了一口氣。

“白依影。”

被叫住了姓名,她恍然,與他好像時隔好久都未曾交談過了。

蘇翩在校門口叫住她的名字,許多人都跟著看了過來,光又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映襯著蟬鳴聲。

她轉身回頭就看到那雙好看的桃花眼和那對梨渦,他站在炎熱的光圈中,總是一副這樣的神情,在炎炎夏日裡他也是和煦的。

白依影每次遇見蘇翩,他永遠在笑著。

蘇翩的聲音不知不覺已經變得低沉些許,流暢的臉頰好像偷偷多了幾分稜角。

青春期這兩年的發育真的變化很快。

他的聲音失去了之前還略微有些明亮的沙啞,唯有那雙眼睛依然白晝裡聚攏光。

“我搬家了。”

蘇翩往前走了幾步,步子邁到白依影的面前,堵住了她的去向。

白依影抬起頭不解地看著他,蘇翩就繼續說。

“我好像離你家挺近的,剛好順路。”

蘇翩試探的問著,神色很真誠,他也知道自已有點冒然,並不是太直接的問。

“啊?”

白依影下意識的開口,發出了小小的一聲困惑,愣在了原地,她只是有點驚訝,然後又低了頭。

“我......”

想好的話也遲遲在嘴邊不肯說出口,蘇翩看著她支支吾吾的樣子,每每都會莫名其妙油然而生一種愧疚感。

這感覺就好像在欺負她,她很委屈,可他明明什麼也沒做,也沒說很兇的話。

蘇翩很有耐心,就看著她。

直至盯得她兩頰都憋出了緋紅,不知道為什麼看她這副模樣,總覺得她眼圈也紅紅的。

白依影過於緊張,像是怕他探出她藏起來的心事。

“不方便的話也沒關係,那我就跟鄭鎬楠一路。”

人流不斷在周圍變動,蘇翩耐心的等她許久,最後蘇翩覺得她不想,尷尬的為自已打著圓場。

她不是不想,只是好懦弱。

她是想說“好。”

“是吧鄭鎬楠,哈哈哈。”

他尬笑著,剛好鄭某老擋箭牌人剛打完球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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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鎬楠只是恰逢經過,剛好就被蘇翩當稻草一樣死死抓住,蘇翩勾住鄭鎬楠的肩膀,不斷地使眼色。

鄭鎬楠其實真不知道蘇翩剛剛說的是什麼東西,稀裡糊塗的應了聲“好”。

一直到第二天中午吃飯的時候蘇翩還一直鬱悶這件事情,他明明已經聽裴星倚那小子慫恿了,主動邁步了。

為什麼就被拒絕的那麼直接呢,白依影一點機會都不給他的。

“其實白依影要是但凡對你有點意思,稍微多想一點就會好奇你怎麼知道她家的住址。”

“不是海底撈那次我送的人家回家。”

“那我沒話說。”

裴星倚一手抓著雞腿大快朵頤,一邊說。

蘇翩無奈的瞥了一眼裴星倚卻又繼續病急亂投醫。

“那我是不是太明顯了。”

蘇翩皺眉,想起昨日的尷尬情形,滿腦子都在想她會不會覺得他很唐突很冒犯……

“明顯不明顯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一點不疑惑你為什麼想跟她一路上下學這事,可就不一樣了。”

“會怎麼樣。”

蘇翩很急,裴星倚就故意話只說一半,然後盯著蘇翩飯盤裡的最後一個炸雞腿。

蘇翩挑了一下眉梢眼神就像看待要與自已爭搶獵物的那種仇視,絲毫當仁不讓。

“滾,自已再打去。”

“還要排隊~翩~翩~。”

蘇翩是真的頂不住,直接嫌棄走人,面對著裴星倚微微側身把飯盤放到了後面的桌子上。

然後站起來準備一腿邁過去,裴星倚拿筷子戳了戳飯盒裡的白米飯低頭把話說完。

“那就沒戲了唄。”

“我收回問你那句話。”

裴星倚又改口小聲嘟囔。

蘇翩剛剛站起身的時候還沒發現,但裴星倚看到了剛剛被蘇翩擋的嚴嚴實實小小一隻的白依影,忍不住笑噴了……

白依影其實一直正面對他們桌吃飯,裴星倚不由得感嘆。

“這兩人的緣分還真是妙不可言。“

蘇翩是人坐下來才發現的,然後覺得這輩子都沒有這麼丟臉過一次……

“好久不見。”

看到是白依影的臉想想剛剛說了些什麼,他生硬的擠出幾個字。

裴星倚在後面忍不住肆無忌憚的爆笑,蘇翩感覺這輩子都沒這麼囧過。

“好久不見……”

白依影心情複雜,裴星倚說話從不收斂音量,白依影剛剛聽的一清二楚。

食堂很吵,蘇翩仍然心裡一陣陣心虛。

“你看蘇翩怎麼坐過去了。”

後排和旁側一聲聲細碎的話語落到了白依影的耳裡。

唐予落的視線也從斜對角瞥來,直直凝視著白依影,挑釁的意味十足,蘇翩背對的位置看不到。

白依影不想理會,兩個人不約而同的默不作聲了起來,就像那天在海底撈,低頭專注吞嚥著飯菜。

走的時候還彆扭的互相說了再見。

用裴星倚的話說就是:“今兒菜炒的就那麼工藝品嗎,你倆頭都不抬欣賞著邊吃。”

但那時候只要在他親口告訴她之前,她都不敢相信這件事情。

後來白依影跟蘇翩依舊保持著越來越微妙的關係,已經開始高二下學期了。

整個高中生涯即將要走過一半。

所有人都即將進入備考狀態,課程進度開始變得緊張,剛開學大家相互約著組局有機會一起出去玩有接觸外。

後來幾乎沒有什麼時候能與對方交涉。

主要是白依影后來每次偶遇蘇翩都像個兔子一樣躲閃逃竄,……蘇翩從找話題到無可奈何,久而久之。

甚至白依影招呼都不打看見這個人就像觸電一樣掉頭就走。

好感慢慢在她心裡紮根發芽兒,所以就像個做了賊的人一樣心虛,被那可恥的自尊心無限的擺佈。

蘇翩有一陣子還以為她一直對於那件事情耿耿於懷,她怕他,或者討厭他。

其實是他把從小到大的熱臉貼冷屁股都用完了,她都沒敢察覺。

可開始喜歡一個人怎麼可能藏得住呢,即使是再小心翼翼的人。

偷摸迴圈他的歌,儲存他的照片。

在舞臺上的他比生活中更顯的耀眼幾分,那種專注的神情,越是這樣的炙熱發光體,她越覺得不敢靠近,也不敢逾越。

那個季節裡,他偷偷寫給她一首歌,第一次唱給她聽的時候恰逢是啟安中學50週年校慶。

“這馬上兩個節目都要結束了,他這個萬年開場選手是打算壓軸嘛。”

張鑰含看著右手的指標不停轉動,拍了拍坐在前排的裴星倚後背。

“放心吧,來得了,陳校不說了我校文藝先鋒蘇翩校慶獻唱嘛,海報都做校門口了,不來陳校老臉貼地板子上了……”

裴星倚一臉漫不經心,看校園話劇看得正起勁,拍掉了張鑰含的手心。

“我剛剛看荔枝臺的嘉賓預告還有蘇翩……。”

董藩話還沒說完,嘩啦一聲,整個黑色的幕布被拉了下來,遮蓋了整個舞臺,瞬間一片漆黑。

“停電了嗎?”

大家基本上都是偷帶手機,此時也沒有幾個敢明目張膽的開啟手電筒,白依影一在黑暗裡特別容易迷失方向感。

“應該不是,這明顯是舞臺事故了吧,這幕布怎麼突然掉下來。”

董藩還在理性分析找原因,這樣的黑暗持續了足足五分鐘之久,輔導員老師們一直說著保持安靜。

白依影是個遇事十分沉穩的性格,劇場的椅子跟電影院的很像,黑暗裡更是舒適極了,白依影感覺甚至都快要睡下了。

忽然眼前一片花白,黑暗了片刻忽然接受這樣的光線有些刺眼,白依影用手心遮擋住一部分光。

《My heart will go on》的旋律在耳邊再次響起,這是她第二次看蘇翩演奏提琴,站在舞臺上的他,熠熠發光,音符滑出悽美悠揚的旋律。

整個劇場都變得很安靜,光就這樣直落在他的身旁拂過他的肩膀,蘇翩本就有些柔和的樣貌,配上大提琴自帶的儒雅氣質,就像打落在人間的白月光。

一曲結束,劇場裡爆發出掌聲,其中不乏董藩捧場捧的最足,蘇翩站起身,收起琴弓,光影開始變換,在他精緻的面龐上錯落開來。

這時大家才注意到放在地上的一把電箱吉他,他用修長的小臂架起一把銀白色斯科特,黑色的牛仔破洞褲和這把琴莫名的般配。

他能趕回來又是忙完了校外的事情,連彩排的機會都沒有,就站上了空曠的校園劇場。

明亮的C和絃和節奏感極其鮮明的旋律在劇場搖曳,一段電吉他solo,蘇翩成功活躍了整場的氣氛。

正在眾人都嗨了的時候,蘇翩忽然停止掃弦,隨手把琴帶跨在肩膀,走近麥架,在光亮裡他在笑著。

蘇翩在人群中找尋了半天,最後注視著白依影,確定看到了她,才開始變換指尖的節拍。

g和絃與dm和絃交錯的前奏,舒緩的節奏型就好像一瞬間把人拉入另一個幻境。

旋律顯得很甜,蘇翩他的音色很乾淨,伴隨著一聲溫柔的輕哼。

我猜不懂你的思緒

就像尷尬的六月天氣

毫無預告的何時下雨

遇見你的好多視線

我以為是我們的訊號

所以製造了好幾次相遇

裴星倚和董梵作為兄弟團應援隊,一到間奏就嗷嗷喊,白依影真的好奇,蘇翩是如何忍住不笑的……

她沒有裴星倚和董藩他們一樣誇張的動作,但幾乎快要抑制不住心跳頻率直線上升。

第一次知道他,就是隨手轉播到某個臺並不太火的打歌節目的結尾,卻被他這副容顏駐足。

在所有人群裡,他一眼鮮明氣質尤為乾淨。

作為他的小粉絲,能在啟安看到這樣的場面簡直不要太幸福,許多年後她才知道,這首歌是在寫當時的他,他們,喜歡時的心理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