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將整個洛陽城團團圍住,幾路同時佯攻,就是為了真正的精銳保駕護航。
一時間東北門亮如白晝,真正兵臨城下之時,沒有想象中的殺喊聲震天,他們迅捷果斷,只有城門撞擊而發出陣陣哀鳴。
城中的狗狂吠起來,人們驚恐地從夢中驚醒,冷汗涔涔。
“觀雪她們大概要天亮才能趕到,別勉強,畢竟對方是方時,如果不行就直接退進皇城。”
腦海裡傳來陸淮洲的聲音,趙安良無奈地笑了笑:“放心吧,論苟我還是有一手的。”
對面彷彿有些不放心似的叮囑著:“千萬記得,活下來。”
“是是是,陸媽媽。”
“滾蛋。”
話雖如此,他還是心裡發怵的。
趙安良很有自知之明,一直以來他都是隊伍中的小透明,論策略論戰力都排不上號,更偏向於輔助型。
然而這一次,他對上的可是真正的大佬!
不僅如此,天梯榜前十名的幾人基本上都已經聚齊了,他何德何能啊!
“趙都尉,敵眾我寡,我們怕是扛不住太久啊!”
趙安良沉思著:“除主力堅守城門,先用滾石擊退他們,派一小隊人去取點東西。”
“大人要取什麼?”
他狡黠一笑,眨了眨眼:“金汁。”
噁心是噁心了點兒,但是勝在管用啊。
不多時,城牆上大桶大桶滾燙的金汁潑下,趙安良捏著鼻子喊道:“小心了!”
不僅惡臭,裡面還混上了銅水,碰上一點劇痛不說傷口還會潰爛難當,可以說是這個時代第一生化武器。
魔法攻擊!
攻城計程車兵翻滾哀嚎著,一下子眼瞅就要傷亡大片。
方時似乎早有準備,只見一名玩家迅速發動技能,金汁傾瀉而出的瞬間便被冰晶凍住,雖然只能凍住瞬息,但也讓效果大打折扣。
潑不出去的金水,跟大石頭無異。
與此同時應聞序大手一揮,一個炮筒出現,趙安良遠遠看著,懸著的心幾乎死了一半。
好好好,裝都懶得裝了是吧。
熱武器打冷兵器,他守個錘子!?
“不守了。”
只猶豫了一秒鐘,他準備直接放棄,就在此刻,炮火轟了過來,幾乎是頃刻間城牆上方防守被撕出了個大口子,火藥爆炸的餘波震得他直接跌倒在地。
趙安良這才體會到什麼叫兩股戰戰。
天啊,他只是個普通人,怎麼見過這樣的場面。
漫天烽火,硝煙滾滾,似乎已成定局。
“撤,快撤!”
他猛咳兩聲,驚恐地大叫,卻見守城將士們巋然不動。
“大人,不能撤啊。”一個臉被燻得焦黑的漢子扒住城牆,哀求道,“我們的身後就是街市了啊!”
“管不了那麼……”
趙安良轉頭就要下城樓,卻驀地看見城中一片燈火。
許多百姓都走出家門,或點燈或持著火把都聚集在一起默默遙望著這邊,內城大門全部關閉,這些人無處可去,只能把希望寄託在守軍身上。
而他的身邊,竟沒有一人退縮。
這群npc已經徹底把這個世界當做一切,他們的身後有親人、朋友,支撐著他們赴死的信念。
他們面對超出常理的存在,竟然表現出了一種視死如歸的感覺,好像哪怕死在這,也算是一種交代。
趙安良默默地想,但自已卻一直在逃。
沉默良久之後,炮火聲已經停止,看來即使是應聞序也不足以支撐大規模的轟炸,他只不過是在虛張聲勢。
面對身邊將士們的灼灼目光,趙安良嘆了口氣,只能賭一把了。
“能動的都頂上弓箭手位置,箭頭沾金汁以攻為守,吸引火力掩護我。”
他就不信,對面那個冰系技能可以凍住所有箭矢!
“是!”
萬箭齊發之下,趙安良取出一張[縮地成寸]技能卡,萬軍之中他可隻身前往對方面前!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啊……不是萬不得已,他真的很不願意用這個技能啊,尤其對方還是個男人。
但他能做的,怎麼想也就只有拖住方時這一條路可以走了吧,只要堅持到援軍趕到!
趙安良心一橫,技能卡啟動,他的身形一晃,瞬間來到方時背後。
“你?”
吳巧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一把抓住了方時的手。
“就算你能推演,我出現的位置有無數個,很難防吧?”
他咬著牙道。
方時漠然地轉過頭,無所謂道:“從結果來講,我會被你強化一倍,這是增益,我為什麼要防?”
趙安良頭一次這麼震驚:“你,你都不會感覺到羞恥的嗎?”
方時默默看著他:“那種東西,對我來說沒有意義。”
“哎~”一旁吳巧揶揄著,“帥哥,說不定你可以試著強迫一下我,我不比這木頭強?”
說著,她令是士兵們持盾圈出了一塊地,大有就地欣賞的架勢。
“你不用強迫。”
他吐槽。
趙安良愣在原地,什……這都是什麼人啊!
方時在技能控制之下,一邊靠近一邊解著腰帶,嘴上卻十分平淡地問:“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冒險做到這個地步,明明你們都只是他的一枚棄子。”
“棄子?”趙安良皺起眉,“不懂你在說什麼。”
“你應該也已經發現了吧,整個東北側的城區,空氣裡都是火油的味道。他已經做好打算了,用半座城來跟我們玉石俱焚。”
方時平靜的眸子看向他,帶著探究:“對陸淮洲來說,只要拖住我們,無論是npc還是你們,誰死都無所謂。”
“他根本不在乎那些npc的死活,你為什麼還要護著他們?”
“……”
趙安良沉默片刻,搖了搖頭:“挑撥離間是沒有用的,無論他打算做什麼,一定有他的道理。”
吳巧聳了聳肩:“哪怕要為此犧牲的那個人,是你?”
趙安良按住方時的肩膀,強行切斷[霸王硬上弓],抹了抹嘴角因為反噬湧出的血。
他無力地苦笑了一下:“我就是個普通人,不懂你們在說什麼。但如果我一個不重要的人,能換那麼多人的希望,應該還蠻賺的吧。”
他自嘲一笑,真是無奈啊。
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他一直都是這種人,家境普通成績普通,就連來到黃泉列車,他的執念也是最不起眼的一個。
只不過是因為臨死前都還在想,自已還是個連女生的手都沒碰過的處男,結果得到了一個這麼雞肋的技能。
甚至還讓人難以啟齒,不是什麼好人會幹的事兒,……
哪怕有人能成為救世主,那個人也絕不會是自已。
自已明明都已經破爛不堪了,為什麼還是要留下來啊。
就為了突然出現的莫名其妙的念頭,就要逞一回英雄?
他不知道。
但自從暮關鎮那一次後,他沒辦法再把npc當做虛擬資料了,他們其實沒有區別,這次逃了,他良心難安。
趙安良只平靜地說:“沒辦法,我總要試試吧。”
原本想著用技能干擾方時,但想到之後對方會被100%強化,他還是放棄了。
不過沒關係,他可是控制系啊,用全部能量還是能夠拖住他的。
方時淡淡地看著他:“你的手在抖。”
他帶著冷汗勉強扯起嘴角:“畢竟其實我就是個膽小鬼。”
方時揮了揮手,盾牌撤下,長槍長矛向陣中刺了過來。
“那你就沒用了。”
寒光乍現,血肉模糊。
「玩家死亡,遊戲失敗!」
蘇簡聽到播報後開啟天梯榜,末尾不起眼的一個名字黯淡了下去。
她皺起眉,竟然是他死了。
……
陸淮洲閉著眼,面前浮現出城外的畫面。
方時的肩頭只留下一隻斷手,但依舊死死抓住他,將人定在原地。
“看來不用焚城了。”
他輕聲道,抬眼看著那天梯,眼底閃爍著執拗的光。
李一鳴看著他,突然感覺自已在看一個陌生人。
“你的執念,已經變了。”